沉闷。
她脚在迈步,其实根本没有方向,不过是漫无目的在走,所有力气都用来安慰自己酸涩受伤的心,连什么时候走过了梅林都不知道。
“夫人瞧,这道边开了好多的花。”宝杏指着地上大片的花簇兴冲冲说。
凝烟低头随着看去,果然一团团的花簇争相开在一起,似是急吼吼要为这春色添景。
瞧着这些俏艳的花朵,她心境也跟着舒畅不少,便想摘上一些摆到房中,于是把裙一拢,蹲下来摘花,宝杏宝荔见状也一起帮忙挑些鲜艳好看的。
与前面园子的热闹不同,梅林格外空寂静谧,所以宝杏方才这清亮的一嗓尤其清晰。
不远处的小筑内,听到动静的杨秉屹重重拧起眉,心里想着是哪个胆子那么大,吵闹到这处来了,眼下大人正是不虞的时候。
要是平时他还能去把窗关上,可这会儿大人就站在窗子前。
杨秉屹目光暗探过去,果然见叶忱已经将视线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毫不知情的三人还在嬉笑着摘花,很快便摘了许多,宝荔说:“这些摆屋里也够了。”
“多摘上一些也好摆到书房里,这样夫君就算不出门,也能瞧见新鲜的景色。”凝烟眼睛在花簇中挑寻,偏过头看向宝杏和宝荔,“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她似乎听到了几声沉闷的咚咚声,不过不真切。
宝杏宝荔摇摇头,都说没听见。
凝烟也当是听错了,转过眼就瞧见一朵开的极为漂亮的花,她眼中一喜,探手去够远。
叶忱负手站在临窗处,看着窗外闯进他视线的少女,按理那大片初绽的花无疑是园子里最艳丽的,可沈凝烟被裹陷在花簇中,少女的娇妩竟将周遭颜色都压了下去。
大抵是长了手臂,却还是够不着,叶忱看到少女抿起唇,绷紧腰摆,使劲把身子往前倾。
披在背后的青丝掉了几缕到她身前,发梢蜿蜒进衣襟,宽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皓腕,可以看出,连指尖都在用力,可饶是如此,那花离她颤巍巍的指尖也还差几寸。
好不容易摘着,身子也失了平衡往前扑却,好在身旁丫鬟眼明手快将她扶住。
大约也是知道自己有失仪态,少女忙理裙站起身,看看四处无人,赶紧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叶忱若有若无的牵了牵嘴角,自己似乎总能撞见她冒失莽撞的时候。
他目光始终清蔼,温和看着逃离的少女,两人仿佛也成了天地间的一道景色,就连杨秉屹都觉得这一幕风致的如同写意。
只是叶忱身前是可以入画的绚烂春景,身后,却跪着一个满脸惊恐瑟瑟发抖的男人,身上的儒衫已经被汗水湿透贴在身上,狼狈可笑。
正不停地磕着头。
凝烟听到的咚咚声,便是他由发出。
“大人,求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男人不用额头碰着地面砰砰响,一大块的皮肉已经破开,血顺着眉心滑落。
叶忱平静转过身。
男人将头磕的更为用力,“我真的是被逼迫!求大人看在我追随多年的份上,饶我一条命。”
叶忱看了他几许,眉目一舒,出声道:“罢了。”
男人抖着身体停下,整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粗噶的呼吸声断断续续。
“但我也不会再用你,从今以后,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
叶忱的话对男人来说犹如特赦,他仿佛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大大吐出一口气,千恩万谢,“我一定走得要多远有多远,绝不再出现。”
叶忱挥了挥手,男人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