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身上还带着刚才骆驼的烟味,沈瓷没有太排斥,更何况她也知道自己跑不到哪里去,只能乖乖配合。
男人带着她走了一段路,不过那段路也算挺“崎岖”。
“前面两米处拐弯…”
“再走三步抬脚,跨过门槛!”
“…有台阶,你听我口令再迈步,1,2,3…”
“……”
沈瓷感觉被他引着穿巷绕院的,也不知到哪儿了,只感觉空气里的那股烟香更加浓郁,就这么跟着又走了几分钟,终于停了下来,旁边男人似乎微微收了一口气。
沈瓷问:“到了?”
他不吱声,像是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之后才推开面前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沈瓷感觉有风迎面吹来,后腰上的那只手掌又不轻不重地顶了顶。
“抬腿,进去。”
沈瓷照办,抬腿跨入门槛,被他带着进了屋,站定,耳边传来男人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人带来了。”
沈瓷也没急着把眼前的布条拿下来,直到身后传来关门声,证明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个“辛哥”已经走了,这才缓缓把布条解了下来,而长时间陷在黑暗中的瞳孔一瞬间遭遇到强光,闭了会儿眼睛才勉强适应过来,沈瓷再度将眼皮撑开,首先进入视线的是满室金色的光,从窗外照进来,又被窗棂上的格纹硬生生分割成无数条,每一条都各自照在自己对应的物件上,陈旧褪色的供台,佛像,香炉,泛黄的蒲团和软塌,空气中飘着许多浮灰,被韵黄的光线照着,可以看到它们正在一颗颗争前恐后地往下落,而面前是一张小巧的圆桌,两把被岁月磨得油亮的红漆太师椅,圆桌上摆了两幅碗碟和筷子,满满一桌子菜。
站在窗口的人终于转过身来,披在他身上的金色阳光像流动般一层层揭开。
沈瓷终于看清他的面容,依旧是一件开襟中式褂子,鸦青色,脖子上挂的一长串佛珠一直垂到略微往前凸起的肚子上,挂坠好像是一块玉,雕的什么沈瓷也看不清,只是玉面被阳光照得鲜葱发亮。
沈瓷感觉有东西在心里一下子散开,又一下子收紧。
“李先生…?”
窗口男人细微一笑,肚子上晃晃荡荡的那块玉就渐渐往沈瓷这边靠近,直到离她仅差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看清了,真的是块玉,雕了观音相。
“沈小姐,又见面了。”
李大昌声音低沉,就像这间陈旧却又安详的屋子,许是周围浮香暗动,光线又拢在他身上,所以此时的李大昌看上去真的可以用“慈眉善目”来形容,可尽管这样沈瓷头皮还是麻得厉害,但勉强还能镇定。
“李先生这是做什么?”
“前几天在栖元寺的凉亭里不是说了么,要请沈小姐吃顿饭的。”
“吃饭?”沈瓷冷笑,“那阵仗摆得未免太大了,从甬州到郑州,就为请我吃顿饭?”
沈瓷也不知道李大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晚她查了曹小艳家的背景,已经怀疑这事可能另有起因,现在看来大概朱旭和方灼都在李大昌手上了,至于李大昌为何要劳师动众的把自己弄到郑州来,她不清楚,也不急着问了。
之前她心里暗急是因为摸不到对方的底细,现在李大昌主动露面,她反而要淡定一些了。
沈瓷又转身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屋子很旧,但比较亮,偶尔还能听到窗外传来的鸟叫声。
“这是哪儿?”
“我修持的厢房!”
李大昌回答,自己已经缓缓踱步走到圆桌朝南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又抬手示意沈瓷:“你也坐吧,菜都已经上桌好一会儿了。”
沈瓷却站着不动,李大昌显示出了极好的耐心,幽幽等了片刻,最后才说:“是不是嫌我请的不够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