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莫凉是好人,又有风度又有耐性。一个年轻的科学家,时间读秒来计算,现在耐下性子陪两个师太和一个傻丫头吃饭,还很殷勤的盛汤布菜,陪着我妈妈和他妈妈寒暄讲笑话。
我则一直在不停的吃东西,我的心情不好,嘴巴就闲不下来,上来什么菜,我都可以吃很多,莫婶给我夹一片鸡肉,我给吃了,我看炒四角豆里面还有块儿肥肉,自己夹起来又给吃了。我跟她们不搭腔,可是谁说一点有趣的话,我都跟着笑。嘿嘿的。
我妈妈讲着在泰国的见闻,无非就是赶上了泰王生日庆典,看到怎样怎样的龙舟表演,看哪个哪个得道高僧大作法事的事情,任何一个旅游节目脚本的内容都会比她讲得精彩有趣,谁知道莫凉听得那样仔细,中间居然还提几个颇有学术性的问题。我妈妈就越说越来劲了,眼里都是光儿,手舞足蹈的,我像个傻子似的嘴里咬着酸奶杯子想:我要辜负我妈妈了,她现在是把莫凉当成自己姑爷儿喜欢着呢,可是无论是我还是她可能都没有那个福分。
趁着莫婶去洗手间,莫凉去外面接电话的功夫,我一拍胸口,打了一个嗝。
我妈妈正夹起块儿西芹,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没看我:“小姐您差不多就行了啊,不然您先自己回家吧。”
我说:“您什么意思啊?”
我妈妈看着我,很慢很清楚的说:“我的意思是:您又吃肥肉又打嗝的,再这么耍下去,您就更没有希望了。”
我不敢顶嘴,愤愤的把餐巾一扔,从包间里面出来,我浑身上下的摸口袋,半天才想起来我是根本不会吸烟的。
我蹲在一个墙角纠结,我不是故意做的这么难看的。可是我难受,我不知道面对他该怎么做。
我蹲在那里磨蹭了半天,听见莫凉和他的妈妈从另一边过来。
莫婶说:“这孩子今天像换了个人……”
“……”
“平时其实特别的斯文有礼貌。”
“今天也挺好的啊。”莫凉的声音很清晰。
“你觉得?”他妈妈的声音挺高兴的,“模样不错,家世也好,我们跟她父母还那么熟……”
我心里想,虽然这些话这么俗,但是也可以说对我的评价还是十分中肯的,莫凉你可要往心里去啊。
他没说话。
他的妈妈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如意,但是就是这样,你想怎么办?那个都结了婚,还是外国人。你爷爷抗日死的,你不知道?”
“您又说这个,什么年代了?再说……嗨,妈,我心里有数。”
“我最怕你说这句话,你都多大了。”
快进包间的时候他妈妈拽住他:“等会儿我跟安婶再去茶楼坐一坐,你送菲菲回家。”
“……”
“你听见没有?”
他们一进去,我的脑袋就撞在旁边的墙壁上,指甲也挠在上面。一直以来还能有所侥幸的问题如今有了一个最消极的答案,我觉得悲哀,我因为喜欢他就变得这么卑微,而且我可能还将继续卑微下去。
有人在我身后。
我回头。
梳着齐刘海的侍应生。
“小姐,我们酒店的壁纸都是摩洛哥进口的,你撕下来是要罚款的。”
我气急败坏的说:“谁说是我撕下来的,原来就是这样的。”
“我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