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问一句公公,颍王的病情如何了?”
这句话林苏青问得十分委婉,但老太监之所以能常年侍奉皇帝左右,并且能直接替皇帝传达口谕,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只是一听便听出了林苏青所问的弦外之意。
“老奴只是去传了相同的一道敕令,传完便告退了。”
老太监的回答甚是高明,只说了自己去传敕令,但对于接旨的颍王,不做半点描述。但实际上,林苏青要问的答案,他却已然回答了。
不提即是没有异样。或许还能进一步理解为,没有中毒的迹象。
那老太监打了一眼银子,左右瞻望之下,随即掩着袖子,迅速将银子扫入了袖管内。而后笑道:“那老奴便告退了。殿下留步。”
林苏青泰然一笑,言语上送道:“公公慢走。”
凡人还是比较好对付的,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妖怪比较难,妖怪们通常都是要命的。
不知先前的太子本人,同这位公公的关系如何。不过,眼下在他看来,能直接替皇帝传诵口谕的太监,说不定何时也能为他提前通个信儿,兴许那个信儿就是他准备对策的风口。这层关系还是有必要打点的。
目送着老太监离开东宫府上,他才折返回书房,将皇帝的这道敕令说给了门客幕僚们听。
不用他问,大家就自发的开始分析起来。
“如此看来,颍王所中之‘毒’并非上报的那般严重呀。”
“消息是颍王府报出来的,他们自己府里的事儿,究竟如何谁又能知晓真情呢?还不是他们想如何报便如何报?”
“兴许陛下一早便看出了这是颍王的故意发难……”
“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又如何会如此轻巧的处理,只是禁止太子殿下与颍王再度喝酒这般简单。”
他们都分析得很对。
不过,倘若颍王真的是在太子府内中的毒,且真的是由太子投的毒,那么这件事其实就有些可笑了。
如若真是这样,先不论这一行为有多么的愚蠢。单就事论事来说,这件事本身就非常不合情理。
既然已经决心此时投毒了,为何不直接毒死,还要留着颍王派人找皇帝告状?难不成买到山寨伪劣的假药了?
就算太子真的愚蠢到了这种地步,那梁文复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啊。所以,太子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由此可见,此事的真相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颍王自编自演的一出戏;二,投毒者另有其人。
当时宴席之上究竟什么情况,他无从知悉。假设是颍王自说自话,那么在他看来,颍王玩的这一手,实际上只是小聪明小手段,不具备大智慧,毕竟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劣招。
倘使是颍王自编自演,他无非是想将与太子之间的矛盾公之于众,想通过太子投毒一事,引导人们认为——太子妒忌他的才干,对他不友好,甚至有敌意。
可是,闹下这样的一出戏,在皇帝这位老父亲心中,就不会这样简单的想了。毕竟是亲兄弟,颍王栽赃自己的亲哥哥毒害自己,怎样都算不得体面。
就算并非颍王栽赃,是真的有人投毒,私宴上兄弟三人,不是太子就是平王,说到底还是手足相残的痛心事。想必当前心绪最复杂的,应该是皇帝。
梁文复沉思道:“这件事,兴许不算坏事。至少令陛下对颍王产生了一些意见。”
“陛下既然知道了是颍王故意为之,却只是颁布了不得饮酒的敕令。显然,陛下是有意要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是不给谁惩罚,也不替谁澄清。
“父皇在本宫和颍王之间很是挣扎呀。”林苏青感慨道,“本宫身为太子,被自己的亲弟弟设计蒙冤,纵使父皇想要替本宫澄清,可是也得顾忌颍王手里有兵权呀。边关不是还要他去打仗嘛。”
林苏青突然发表的言论,令众人一惊。林苏青不知他们在惊讶什么,或许是因为从前的太子不曾这样慷慨陈词?
唯有性情粗犷的吴将军搭话:“兴许在陛下看来,这不过是件兄弟不睦的小事罢了。”
林苏青依凭直觉道:“并不,或许父皇早已看出来,颍王有夺嫡之意了,因此才会两难定夺。”
众人怔住,唯有梁文复岿然不动,在这只“老狐狸”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好似是心中有了什么别的猜想或怀疑。林苏青瞥见了,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只听他持重道:“殿下说得及其在理。颍王手握万千骁勇战将,能征善战屡建奇功。相比励精图治,坐朝理政的太子殿下,百姓更甚拥戴颍王。论说他没有夺嫡之心,才是怪事。”
陈叔华隐晦道:“毕竟……当今陛下之所以是陛下,与当初颍王的谏言,有很大的关系。”
林苏青心里一惊,不禁下意识联想到——原来如今这个皇位是颍王谏言来的?莫非是让皇帝夺了谁的位置?
颍王居然如此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