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天黑之后再起,一定要恢复原样,墓碑先不要动,要悄悄儿的,千万不要惊动了人。”李桑柔落低声音吩咐道。
“好!老大你放心。”黑马应声痛快,一个旋身,冲小陆子几个人喊了句,威武有力的一挥手。
文彦超急忙拿了根令箭,亲卫接过,挥着令箭追黑马。
“换身素服,咱们从燕子矶下面走一趟,先到莫府山上看看地方。”李桑柔看向大常道。
大常嗯了一声,抬胳膊看了看,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靛蓝布衣,再看看李桑柔那一身本白细布衣,指了指,“老大,素服,也是这色儿吧?就是咱们这样儿吧?”
李桑柔低头看了一圈,也是,素服不就是本白么。
“大当家要给谁服丧?服丧有礼制,要不,披件麻衣?”文彦超急忙建议道。
“嗯。”李桑柔点头,看向大常,大常赶紧摇头,他们可没有孝服用的粗麻衣。
“我让人去找!”文彦超赶紧揽过来,招手叫过亲卫,吩咐赶紧去找一匹能做丧服的粗麻布过来。
亲卫飞奔而去,飞奔而回,扛回了半匹本色粗麻布。
大常抽出匕首,划了一大一小两块麻布片,和李桑柔分别穿上,用腰带扎好。
李桑柔将手弩里扣满小箭,在腰上系上只箭筒,大常将李桑柔的钢弩挂在腰间,拎上他那根狼牙棒,孟彦清等人穿甲拿刀,收拾好,跟上李桑柔,从楼船上下到一只只小船里,小船摇到近岸,搭上跳板,诸人上了岸,跟着李桑柔,往燕子矶过去。
燕子矶上,张征远远看到高大健壮、极其招眼的大常,眼眶微缩,立刻闪避到城墙后,扬声示警时,也看到了李桑柔,和大常腰间挂着的那把钢弩。
“出什么事儿了?”幕僚钟先生正要从垛口伸出头去看,被张征揪着后领,一把揪了回去。
“是那位桑大将军,那位大当家来了。
“听说她那把钢弩射程极远,四五百步,五六百步,箭无虚发,你记着,千万不能露头。”张征将钟先生拦在自己身后,严肃交待道。
“真这么厉害?”钟先生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女人?”
“女人?女人怎么啦?我告诉你,女人厉害起来,那可是真厉害,男人比不了。”张征感慨了句,顺手将钟先生推到垛墙后面,“记好了,千万别往外看,那个女人是真厉害。”
张征再交待了一句。
钟先生连连点头。
“哼!”张征贴在垛口,斜看着从江边,大摇大摆走向莫府山方向的李桑柔和大常等人,冷哼了一声,片刻,再次冷哼,招手叫过自己的亲卫,吩咐道:“把粪条巷那一窝子,不论大小,都给我押上来!”
亲卫招手叫了一队人,一路跑向石条巷。
张征眯眼看着从江岸方向,不紧不慢、越走越近的李桑柔。
钟先生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将军,粪条巷?城里哪有粪条巷?是什么人?噢!粪?夜香行那些人?”
“先生是个聪明人,就是她们,借她们过来,守守城。
“满江都城,不是都传着她怎么怎么不得了,怎么怎么侠义,怎么怎么为兄弟出头,那就给她个机会,让她出一出这个头!”张征嘿嘿冷笑。
钟先生脸都白了,“将军!你说的,是老夜香行,坳夜香行里,从前她那帮兄弟,已经被小武大帅杀了个干净,余下的,不过是些妇人孩子!
“罪不及妻儿!再说,把妇人孩子推出去,这不是英雄所为!”
“我不是英雄。”张征转头看向钟先生,认真解释了一句。
“你!”钟先生连声叹气,“将军,这不是英雄不英雄的事儿,你得想想城里的人心,咱们守城,你得……”
“你不是说过了嘛,南梁大势已去,咱们这城,只能靠自己死守。
“死守还要什么人心?让他们怕就行了,反正,最后都要死,死的一个不剩。”张征一边说,一边笑起来。
钟先生绝望的看着张征。
“把她们喊回来。就喊:大当家,请你看过来!”张征见李桑柔等人从江岸上来,走没几步,就斜往莫府山方向,吩咐了句。
一个亲卫举着盾牌,站到垛口,露出半边脸,扯着嗓子高喊:“大当家!请你看过来!大当家,请你看过来!”
李桑柔听到呼喊,站住,侧头看向燕子矶。
燕子矶上看不到人,李桑柔正要转身再走,燕子矶上,喊声再起。
“大当家,你看看!他是谁!大当家,你看看,她是谁!”
李桑柔转个身,城墙上,两个兵卒,一个举着盾牌护卫,一个举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放到了垛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