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昭节皱了皱眉,虽然唐慎之去西域前就是义荣侯了,到底寄人篱下十几年,做低伏小惯了,一向就是能忍则忍。唐千夏这个做了十几年郡主、还是先帝先后直系血脉的贵女想要威胁他真心不难。毕竟唐慎之本就是个什么都放在心里、不爱告状的人。
“你既然知道唐表哥受了唐千夏的威胁,也不帮他一帮。”卓昭节想到这个表哥的懦弱有点无奈也有点郁闷,就说宁摇碧,“亏得没事。”唐慎之又不是什么胆大妄为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让他参与其中,不说唐慎之自己担心受怕了,风险都不小。
宁摇碧笑着道:“你信不信唐表哥到晋王伏诛才知道陈珞珈就是杀了唐缘的人?”
卓昭节一呆,道:“什么?”
“这么大的事情,加上西域远行,变数众多,唐千夏自己就在长安,哪儿能够事事先算计到?”宁摇碧微哂道,“她就是给了陈珞珈一件信物,和唐表哥约好了,到时候看到信物就把人顺路带回来罢了。对唐表哥的解释也就是说那是晋王的一个密谍,原本潜伏在西域,想趁机会弄回来。唐表哥……嘿嘿,他那时候知道的太少,压根就没听懂父亲提点的意思,还以为当时父亲是要他一起统一口径压下唐缘的功劳呢!晋王表面上一向都是站在新君这边的,朝臣里都有许多被他骗过去,哦,先帝先后不也是吗?唐表哥哪儿会想到唐千夏作为晋王的女儿,却会打着父亲的幌子弄个杀手去对唐缘下手?而且还是先动刑后下手?他可不知道唐千夏和其父的恩怨!”
卓昭节忍不住道:“唐千夏居然能够做成这些事情?晋王还想夺储呢,我怎么听着他怪糊涂的?”单凭唐千夏能把晋王哄得信任她信任到了连谋反之事都不隐瞒、甚至还让她参与其中,卓昭节已经非常惊叹这位小郡主的手段、晋王的糊涂了,但没想到的是唐千夏居然还能在先帝先后都在时,虐杀延昌郡王并且全身而退!
到现在都不曾曝露!
这样的手段哪里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更不要说比较了。
“凭她一个人当然是不能够的。”宁摇碧见她跟前的茶水浅下去,执壶给她添了些,道,“晋王么,糊涂当然是糊涂的,不过他留着唐千夏而且这两年一直带这个女儿出入宫闱也不是没有缘故的。你知道唐千夏丹青极好,先帝先后都爱此道,这是一个,另一个就是唐千夏足智多谋,今上被先帝先后疏远,她可是功不可没!再加上她假作对生母亡故的缘由一无所知,表现得一心一意想做公主殿下——她生母去时她还小得很,晋王又急切的要个可靠的帮手,亲生骨肉总归比外人可信的,哪里想到唐千夏如此能忍?”
卓昭节吐了口气,道:“好吧,晋王这么做也许是他的报应——另一个人可是慕娘娘?”
“除了慕娘娘还能有谁?”宁摇碧淡淡一笑,“唐千夏只要报仇,慕娘娘正好借着晋王的事情彻底扭转乾坤……昨儿个,根本就是今上晚间心头有兆,担心唐澄,所以轻车简从去了鲁王府,不想却在鲁王府里见着了一堆碎肉,最上头唐澄的头颅堆放着,当场就被连吓带惊得晕了过去!”
“……在鲁王府里,把唐澄给……?”卓昭节不禁目瞪口呆!
宁摇碧道:“当时当然没有,那堆碎肉其实不是唐澄的,嗯,说起来绿姬和今上的这个幼子……怎么说呢?陈珞珈哄他说玩些特别的,将牛羊肉剁碎浇了猪血,把唐澄埋了只露个头在外边,又在他头上抹上血迹——把下人挨个叫进来吓唬。唐澄那傻子居然觉得很有意思!”
卓昭节简直不知道对这位鲁王殿下说什么了!
她定了定神才问:“那今上去鲁王府时?”
“陈珞珈说下人都在外头一起进来受到的惊吓怎么比得上把人远远打发了,然后挨个叫过来,吓得死去活来跑出去还有很长路都找不着第二个人有意思?”宁摇碧叹道,“唐澄觉得很有道理!”
……卓昭节默默的想:这样的逆子不死真的很没有道理!
“于是今上进了王府看到下人被远远打发,再加上唐澄白日里要走了一个美貌宫女,自然就怀疑唐澄按捺不住了。”宁摇碧微哂道,“还在孝期里是一个,但若只这件,瞒了便罢。最重要的唐澄的身体是禁不住这事情了,今上岂能不急?于是没理会王府下人、又怕泄露出去唐澄被弹劾,把下人留在外头,独自匆匆进去了!”
——那样的场景卓昭节想一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更不要说亲眼目睹的治亨帝了,而且唐澄还是治亨帝的爱子,治亨帝吃这么一吓,若还能撑得住,那才奇怪呢!
“那赐死唐澄?”
宁摇碧道:“当然是随后赶过去的慕娘娘代传圣旨。”
这个代传应该是假传才对,不过这会也没人计较这些了——鲁王和宫女鬼混被治亨帝亲自抓了个正着的传言已是满城皆知,如今治亨帝自己也卧榻不起,过上两日还没起色的话,朝臣大概就要奏请真定郡王代为监国了。
本来唐缘死后,连卓家这样之前一直是延昌一党的人家都迫不及待的向慕氏母子示好了,如今唐澄也被赐死——不管是治亨帝的意思还是慕氏的意思,横竖这两个人都是父母,而且唐澄居然在祖父祖母、还是先帝先后的孝期之内公然与宫女鬼混,这样大逆不道不孝的鲁王,哪个臣子敢去求情从轻处置?
这不是对先帝先后不敬嘛!
现在治亨帝膝下只得真定郡王一子,虽然说治亨帝正当壮年,又不宠爱慕氏,往后一定会纳妃的,但之前绿姬召了那么多人侍奉治亨帝,大半年下来也没见什么动静,可见治亨帝的子嗣缘分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