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商议中,谈宗熠有条不紊地分配各项任务,这一次会议,他的表现令公司高层有些意外。除了非常熟悉公司每个部门的日常运转,以及各个经理、组长的名字,甚至连以往的案子都分析得十分具体。
“高总,您还有意见吗?”谈宗熠看向高信达,目光淡淡。
高信达与他目光相接,然后转向众人:“一切听谈董安排。”
人前,两人全无隔阂的样子。
散会后,谈宗熠去卫生间,捧起冷水往脸上泼,直到心里的厌恶完全冷却下来。
高信达回到总经理室,内心同样是不安的,谈宗熠是有备而来,除敌必要快!否则,夜长梦多。
十一点钟,谈宗熠从办公桌前起身,揉了揉眼角,然后望向窗外,星光璀璨,这样明亮,就像纪念的眼眸。
第八天了,她每天都去他家外等着,即便他不理她,她也不放弃。
今天还会见到她吗?谈宗熠加快了车速,心里很矛盾,他对她的渴望和想念藏在心底的最深处,感情上拼命想要接近,可理智,却在拼命阻挡。
车子开到住处,谈宗熠停好车,穿过马路走进胡同,胡同里只有前后两盏路灯,树木繁盛葱郁,阴影投射在地上,巷子显得越发暗了。
这个时候,家家关门闭户,院内偶尔传来两声狗叫和老人的咳嗽声。
纪念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见了脚步声,她睁开眼转过头去看,瘦瘦高高的男人,踏着月光越走越近,昏暗中,他的五官看不太清,可轮廓依旧清晰分明,像染了浓墨重彩,令人惊心动魄。
纪念的心“怦怦怦”直跳。
直到他走到跟前来,她才想起自己还在傻坐着,于是慌忙站起来。
谈宗熠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旁走过,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纪念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身体不由一僵。
“你还打算不理我吗?”她问,语气有几分委屈。
像吃了个柠檬,谈宗熠的心一阵酸涩,他抿了抿唇,开口道:“你闹够了就赶快回去,不要再来打扰我。”
纪念仰着头瞪着他:“我什么都知道了。”
谈宗熠抽回被她握着的手,低头看着她,慢吞吞说:“你知道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事,不必跑来和我说。”
纪念气结,可一转念,就又想起他经历过的那些事,心立即软下来,根本没法对他生气。
“Able。”她叫他,话一出口,立即感到不对,马上又改口,“谈宗熠。”
“换一个名字而已,我不在意,这对我根本没有影响。”她说。
谈宗熠嘴角挑起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弧度,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苦笑,静默片刻,他硬起心肠,语气漠然对她道:“我只有一个名字,纪小姐,你搞错了。”
在不能确定他是Able前,她对他的漠然只有生气和质疑;在确定后,她是委屈和心酸,一股热气涌上来,汇聚在眼底,她吸了吸鼻子,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如果你爱我,就应该和我在一起。只有我们在一起,爱才有意义。其他的,任何形式的爱,我都不接受。谈宗熠,不要用你自以为的爱来爱我,如果你爱我,就用我喜欢认可的方式来爱。”她看着他,认真地说。
虽然他也渴望与她在一起,但相比较而言,他更希望她能平安健康地生活,能够欣赏到余生的每一个日出和日落。
尽管她现在很受伤,心里被他刺了一个洞,会很疼,可至少她还活着啊,他要她平安健康地活着,他想念她的时候,还可以偷偷看她一眼。
这一生,不管他多年想念,他都不可能再见到他妈妈了。
“走,我送你回去。”他说。
纪念抿着唇,一脸倔强地看着他,她站得笔直,动也不动,打算就这样和他耗着。
隔壁院子里忽然发出一声响,细听之下是开门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灯亮了。老式的灯泡,白光,照得附近一片都如白昼般明亮。
纪念因此看见了一张疲倦憔悴的脸,眼眸仍是黑亮的,但眼下却有一圈明显的乌青,脸颊似乎瘦了,越发显得轮廓分明,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儿,白衬衫微微有些褶皱,袖子随意挽起。
与在剑桥时相比,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冷变硬了许多,透着股压迫与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