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屋里气氛就变得十分压抑。
许久,他突然轻笑一声,扶着椅子把手站起身:“那你就拿个章程吧。”说罢转身进了里屋。
左先生这才被永湛扶了起来,揉了揉发疼的膝盖,叹气:“殿下又跟娘娘生气了?”
永湛摇头示意并不清楚:“殿下进宫,我也没能跟在身边。也许殿下是有了别的打算,先生还是再问问。”
左先生看了眼里屋,说:“我先去给殿下号脉,这长年用毒,我也怕真对殿下身体有损伤。”
永湛目送左先生进了里屋,等了有半个时辰,才见再他出来,说赵晏清连午饭都不愿意用就睡下了。多的也没有说,而是匆匆离开,回屋里写了一封信,揣进怀里出了府。
***
“——言兄,那个盈柳究竟是怎么行的凶,她那时根本就不在楚楼,有丫鬟为证。”
静竹斋里,谢初芙与两人坐在有屏风隔挡的角落,林砚手里剥着水煮花生,不停发问。
谢初芙老神在在,凝视着手边冒热气的青瓷茶杯,慢悠悠地说道:“盈柳是在去看烟云时就下毒了。烟云出事那天,她房里的胭脂都用空了,而烟云为人挑剔,用的胭脂颜色都是专门定制的。她身边的小丫头柳儿前一天去问,那家店的老板说胭脂还未凝膏,等明儿来。这事盈柳知道了,所以盈柳带着事先下了毒的胭脂到楚楼去。”
“白天楚楼不开门,烟云见好姐妹,怎么也得捯饬捯饬。盈柳就是那个时候,把胭脂借给了烟云,看着她把胭脂在嘴上。”
“所以烟云是早在那时候就中毒了!”许廷之双眼一亮,“乞丐去楚楼,哪见过那等长得仙女一样的人,乞丐也验出中了毒,其实是吃了烟云嘴上的胭脂!”
那头,林砚又接话了:“可乞丐是死在外头的,若是中毒不是应该和烟云死在一起,而且烟云都要赎身了,为什么会接乞丐这个生客?!”
这就是问到要点上了,谢初芙答道:“因为烟云有什么把柄被人拿着了吧,那个乞丐是用这个威胁她就犯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死在楚楼里,这世上有很多慢性的毒药,并不是所有毒都同鹤毒那样,见血封喉。”
“乞丐从楚楼出来不久应该就毒发了,死的地方是十里沟,那里离他落脚的破庙很近。被盈柳推下去也有可能,毒发失足也有可能。”
许廷之想了想,还有觉得有哪儿不对:“不是说烟云毒发的时候并没在唇上的胭脂验到毒吗?”
“那是因为她后来用了乞丐送的那盒胭脂,当然查不到毒,那盒胭脂是在烟云常用的铺子买的。”
林砚听完似有感慨:“天啊,一个女子居然有如此慎密的心思,那盈柳为什么要杀她,不是说盈柳与她情同姐妹,说动南方富商帮她赎身的。”
“——因为盈柳近来染上了赌,欠了债不敢和富商说,跑去和惜日姐妹借银子。烟云就用这个威胁盈柳,让想办法叫富商也为她赎身。”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紧接着是穿着天青色直裰身影出现在众人跟前,后边还着跟个娇小的身影,朝着谢初芙喊了声公子。
“表哥你忙完了。”谢初芙站起来,给来人挪了个位。
陆承泽意气风发,一拍胸脯说:“表哥我厉不厉害!”
谢初芙就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扯了扯嘴角,没接话。许廷之和林砚也疑惑看着他,觉得有些面熟。
“这是我陆家的表哥,现在在大理寺当差。”谢初芙只能给两人介绍。
此话一出,两人明白哪里见过他了,当年陆承泽高中游街的时候,他们还围观过!
“居然是陆大人,失敬失敬!”
两人忙站起来朝他见礼,心中诧异文文弱弱的谢初芙居然还有这么个表哥。
陆承泽笑着让两人不要客气,自己就伸手倒茶,自来熟地继续跟两人说刚才的案子。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谢初芙望着被他唬得一愣一愣,满脸崇拜的两人无语。
他们倒是合得来,而且陆承泽这算不算抢她风头啊,她刚才跟人说得好好的呢。
大理寺终于结了楚楼凶杀一案,在陆大老爷盖了大印后,司礼监的人后脚就来过问,并转达了司礼监的谢意。
陆大老爷这才知道那个南方富商先前有个妹妹在刘皇后身边伺候,只是早没了。后宫里没个人很正常,恐怕那富商妹妹是帮过刘皇后,所以这里头也许还有刘皇后过问。
送走司礼监的人,陆大老爷还没坐下,就听到衙役说明宣帝身边的德公公来了。
他垂眼思索,心里咯噔一下,德公公已经进来,朝他拱手:“陆大人,奴婢来传陛下的旨意,陛下要大人立即进宫。”
立即进宫。
陆大老爷亦朝他拱手:“劳烦德公公走这一趟了,本官这就进宫。”说着,看了眼德公公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
两人并肩走出大理寺衙门的时候,德公公突然小声朝他说:“太子殿下在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