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见到一个笔直端雅的身影将要进门,这才起身行了个浅礼。
易禾知道,这是郗原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
上官驾临,他理应大开院门,恭肃立等。
再是年迈不便者,也应在中堂虚左以待。
这郗原倒好,她人都进了院子,他还在首位慢悠悠啜茶水。
……
易禾不惯着,立在他身前受了这一礼,没有还礼,只略微抬了抬胳膊。
你不同我客套是吧,那我也不必给你脸了。
而后也不等让,掀了衣角就坐上了首位。
郗原见状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落在她下首。
一个三品大员用了晚膳便匆匆踏足,为着哪桩事儿已经不用说破了。
……
易禾见郗原没有开口的意思,将他的心思也捏准了七八成。
她一抬袖,把那本字帖拿了出来。
“这是家父留下的一贴名家真迹,当年本官还在进学时,尝见大人向他求过,想必极是钟爱,今日我整理家父遗物,便将它带了来。”
朝廷上的同僚都知道,易禾虽然学识卓越,还能过目成诵,但是这笔字却一直没练出来。
每每陛下看她的奏疏时,也总会皱着眉嗔一句:
“这个字写得啊……”
是以字帖这个东西,对她来说用处不大。
今日将它送给郗原,就是提醒他顾念易沣当年的提携之恩,不要在捐纳上给她使绊子。
能互相体面地成全了“过捐”,那就是皆大欢喜。
若郗原不识这个抬举,那她还预备了别的法子。
……
郗原此时在胸前端了端手:“多谢大人记挂,只是下官近年时常肩颈不适,已经极少临字。”
易禾对他笑笑:“是啊,岁月催人老,当年家父在世时,大人还时常去府上走动,本官犹记得,大人也有几副墨宝被家父收藏。”
郗原皱皱眉,仿佛想起了什么。
此时起身揖礼:“下官原是担心枉费了大人一番好意,既蒙大人不弃,下官愧领了。”
易禾却将字帖纳入袖中收好。
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保重。”
郗原还未得空答话,易禾已经疾步出了中堂。
……
这一遭无功而返,也不知临走时那句震慑起不起效用。
翌日,公房里照旧传来易禾的叹息声。
白青恰巧从外头推门进来:“大人,你的捐纳催的如何了?听说只一天功夫,晋王殿下那里投名者已过半数。”
易禾给自己灌下一大口凉茶。
“谁能跟他比?”
他还用催吗?
司马瞻这三个字就是悬在别人头顶上的一把刀,谁见了都要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