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族少主此前从未见过所谓的妖尊,妖尊只是一个口口相传的符号。
如霰久居妖都、不问世事,说是妖界吉祥物也不为过,他曾多次感概各部族太过谨慎,不过一人而已,若能联手围而攻之,这一界之主的位置又岂是他一个人坐得?
如霰能杀上任妖王,自然也有人能杀他。
初生牛犊不畏虎,上邪剑的强大迷惑了他,又听仙长断言……
总之,能入妖都见如霰的机会不多,所以,他选择在今日试探动手,若不成功,还可推脱给泽雨,加之有父王庇佑,想必如霰也会忌惮三分。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未料到泽雨今日未至。
箭已上弦,不得不发,所以他仍旧给仙长传了讯号,上邪剑暴乱时,看到如霰端坐高处无可奈何的模样,他心潮澎湃,所谓妖尊不过如此。
但此刻他才意识到,除了泽雨外,他还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如霰并不顾忌阔风王,或者说,他不在乎任何人。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制住父王,立于身前时,如一道侵袭而来的华光,足以遮天蔽日,徒留满目金白,但他并未将自己看进眼中,即使立于身前,他也仍以余光扫向那人族。
少年这才了然,所谓惩罚,不过是一时好奇,只是这好奇不是对他。
他被踢中腹部,此时正颤抖着扶地半跪,不知是痛是惧,余光扫过母亲担忧的面容,他咬牙道:“今日一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如霰挑眉:“当然无关。张狂之人总要有些依凭,若是那边呆站着的人族公主,倒是可以狂傲几分,你么,还是差了些,甚至不如你弟弟。”
他抬手,掌心悬在那少年头颅上方,金光汇集涌动,缕缕如丝般钻入掌下人的眉心。
少年双目圆睁,心下恐惧,若是如霰从他心中读到那事……
“不、不行……”
可已不由他控制。
少年全身肌肉在这刺激下不停抽搐蠕动,嘴里不住发出“嗬嗬”的嘶响,手中紧握的玉坠滑落地板,当啷几声。
倏而,他左眼圆睁,右眼却慢慢涣散,乌黑的瞳仁如同气泡般在眼眶里四处游移。
摇光台内极为寂静,众人屏住呼吸,观看这经年难遇的搜魂之术。
林斐然也默然不语,但她的视线俱都集中在那块玉坠之上,心下沉思,并未关注这搜魂之象。
心思流转不到片刻,空中骤然传来一声嗡鸣,林斐然立即拉着身侧人后退数步,地上那散开的冰棱再次碎裂,彻底化为齑粉,似雾雪一般飞起掩人双目。
叮然一声——
齑尘散尽,只见如霰左手依旧悬在狼族少主的头上,右手却并指夹着一柄飞来的剑刃。
他眸光流转,看向殿门处,那里,正站了一个十三四岁的道童。
这道童个子不高,身着深蓝道袍,扎着双髻,鬓角处垂下两缕乌发,眉心按着一点朱砂,他的脸貌还未长开,雌雄莫辨。
如霰睨过指间清光流转的剑,将其弹回:“刃明而锋,灵气清朗,这才是真正的青锋剑。”
那狼族少主倒在地上,一半失智,一半清醒,左眸挣扎着向门外看去,含糊开口:“仙长,我什么都没说,快杀了我……”
那位被称做仙长的小道童此刻既没看如霰,也没管这少年,反而是皱眉盯着一旁静默的林斐然,眸中似是惊奇,又有些不解。
林斐然与他视线相接时,莫名感受到一阵直白又纯粹的恶意。
“异数,当诛。”
道童说完这话,并指在前,那青锋剑得了命令,立即挺身飞起,青色剑光大盛,正气激荡。
如霰回眸扫了林斐然一眼,若有所思间,竟侧身给剑让出一条路,好让它直冲而去。
那青锋剑窜如疾电,剑影割碎四周鲛纱,惊走湖上白鹤,属于宝器的清灵寒意透肌入骨。
周围人立即退开数米远,生怕波及到自己,殿中顿时只林斐然一人凝神而对,她手中无剑,只能以却扇抵挡。
如霰眼中兴味极盛,随手将这半痴的狼族少主扔到一旁:“今日好戏颇多,本尊看得高兴,惩罚便至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