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应风色回过神,随口带过。“你继续说。”
“《冥狱十王变》不采‘以海底轮和脐轮为丹田’的常说,而是将脊柱视为七脉轮所在的人身中枢,锻炼血髓之气。如果觉得难以理解的话,不妨理解成在我们这派,血液即真气,脊柱才是丹田,十王变练出的血髓之气不仅能操控素蜺针和龙漦石,本身就能强身健体,提速增力、愈伤治病自不在话下。”
“只是有了龙漦宝石,效果便大大增强?”
“正是如此。”莫婷怡然道:“血髓之气不好练,对比内功苦练二十年便能略窥门径,冥狱十王变在练成之前,几乎难以察觉变化,不靠素蜺针龙漦石增幅,很容易半途而废。故圻州老宅那厢一直没出过什么高手,当主若非武材,那一代便难在江湖上出头,只能规规矩矩做大夫营生,谁也不敢得罪。”这说的却是反话。
应风色清楚在女郎心中,做悬壶济世的大夫,要比厮杀拼搏有意义得多了。
《冥狱十王变》既限制了圻州莫氏的江湖野心,又能使其在医道展露锋芒,说不定在她看来,反而是巧妙至极的设置。
不幸的是,龙漦石的功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太过巧妙的设置反成了阻碍。
按莫婷的说法,赤龙漦是“发散”,青龙漦则是“聚合”或“加固”;而白龙漦介于两者之间,其效用连莫婷都还不能完全掌握,多用于调和青赤二石,硬要说的话,约莫是“平衡”罢?
应风色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难得露出懵逼的表情,让莫婷觉得非常新鲜有趣,他本人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等、等一下,先让我们把事情弄清楚。”应风色板起脸来,肃然道:“你说赤龙漦的功用是‘发散’,而我昨晚的异状是赤龙漦所造成的……你先解释这两句是什么意思。是什么东西发散了,又是如何让我的思考和动作变得异常迅疾?”
莫婷想了一想,才道:“你想像一下,血液其实是无数细小的泡泡所组成,就像……像猪肾那样。在多数的时间里,猪肾泡的大小是固定的,只能承载定量的血髓之气,只有在你尽全力奔跑,又或发生紧急之事时,猪肾泡才会突然像吹气那样胀大,以承载更多的血髓之气,让你跑得更快、力气更大,来因应外在的事态。这是人体生而有之的自然现象,并无出奇处。
“而赤龙漦的‘发散’,是让你可以任意往猪肾泡里吹气,它胀大的幅度甚至超过你天然因应变故的极限,能在短时间内载运巨量的血髓之气,你脉中血液的流速是正常时的数倍乃至更高,等量地催发你浑身上下的筋骨肌力,使力气变大速度变快,宛如天神附体。
“内力无法这般催谷,但血髓之气可以,只要你的身体能承受得住。而《最胜光明手》就是为此而创,它为你拉伸那些个平时行走坐卧用不上的微小肌束,扳开骨隙,提升软骨等缔结处的强韧度,使你能在赤龙漦生效时超用身体,不致受害。
“你昨晚若曾运使《最胜光明手》,会发现没什么用,不是光明手忽然失效,而是你的身体正处在光明手之下;已运之招,岂可再运?
“因此,不是周遭之物变慢,而是你的速度变快了。至于你提到‘只有思绪的速度正常’,这是最奇怪的地方:赤龙漦虽然会使思绪略为增快,到底不比筋骨肌肉那般直觉,人的思虑要复杂许多。运使赤龙漦还得靠练习,像你初次运用便能上手,‘思路跟着变快’确实是关键,我以为或与你的心识有关,而非是赤龙漦所造成。”
(果然是这样。)应风色昨夜在对上储之沁时,便觉在低速时区正常思考的能力简直不要太强,毋须有过人的武功,光是“反应时间极长”这点就是巨大的优势。圻州莫氏有此能为,早该称霸武林,非以外科圣手为人所知。
莫婷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又补充道:“赤龙漦的‘发散’之能虽强大,但它是有时限的,长了身体受不了,血髓之气也不可能用之不竭。这个运使的时限是一次呼吸之间。”
“一次呼吸……且慢!你的意思是‘一息’?它的效果,只能持续一吸一吐这么短?”应风色瞠目结舌。
“高手过招胜负须臾,一息很够了。”莫婷冷笑。“你是锻炼不够,身体跟不上,才会忽快忽慢,这是人的毛病,可不是武功。待你练熟,自可在一息间高速行动,不致被人打断狗腿。”
应风色虽不服气但也无话可说,摸摸鼻子。“又不是我想用的赤龙漦。就算被逮到偷听,最多举手投降,咬死误会一场,只要没伤人,料想满霜不致下此重手,追根究柢还是赤龙漦坏的事。”
莫婷一脸“你就继续吹罢”的怜悯。
“言满霜痛恨毛族,瞎子都能看出,还怕找不到理由打死你?要不是我早早在赤龙漦上留了真气印记,一旦你失血到一定程度,赤龙漦便会自行发动,你昨晚决计撑不到储之沁来寻我。”
应风色差点忘了断腿,几欲跳起,指着她的鼻尖:“好啊,还说不是你!忒紧要的事,你怎不告诉我?好歹教我怎么开关啊。”
莫婷娇娇瞪他一眼:“你就是还没学到啊!我怎知有人会半夜自己翻墙出去,失血到让真气印记发动?你是哪来的力气,明明才干——”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小脸晕红,讷讷闭上嘴,扭过身去。
应风色这下乐坏了,轻拉她衣角:“喂……”莫婷挪开屁股,硬不回头,应风色又去拉袖子:“不是,我是——”女郎手一抽,这回没有挪位,仍是坐在原处。
应风色毛手毛脚摸她腰臀,语带讨好:“我是说……那个……”
“干嘛啦!”莫婷搧他一记,倒没怎么用力,若非腿伤动弹不得,这会儿就该扑上去褪她衫裙,就地正法了。应风色挨近玉人,悄悄环住柳腰,不顾娇躯轻挣,腆着脸道:“就问问……就问问。”
莫婷任他搂着,仍别过螓首,温温的语声穿过黑缎也似的乌溜浓发,总觉在忍着笑,又像很害羞似的,咬牙道:“方才那……休想我再说一回!给我忘掉!问别的……可以。”既娇又飒,又不无宽容。
“多谢,那我问了啊!”应风色紧了紧手臂,以颊密密相贴,两人并头轻倚,声息相闻,片刻男儿才磁声道:“昨晚我干得你美不美?”
莫婷噗哧一声笑出来,猛捶他胸膛。“你就问这个?”
“就问这个。”应风色诚心诚意道:“我很重视口碑的。”
莫婷被逗得忍俊不住,笑到东倒西歪,始终都在男儿怀里,好一会儿才收了笑声,雪靥上晕红未褪,水汪汪的美眸直勾勾望着他,依旧是既娇又飒,复有星夜大海般的温柔宁静;直到垂落弯睫,姣美的嘴角才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嘴角浮现浅浅梨涡。
“美死了,我很欢喜。我因为这个,认真考虑嫁给你。”
“成亲不该是为传宗接代么?”应风色有些哭笑不得。
“那是顺便而已。”莫婷闭目轻笑。“我嫁是为了干。你要干得好了,我才会考虑。”
“小淫妇!”他瞪大眼睛假装呵斥,女郎却笑得一派从容,薄嗔微衅。
“小淫妇怎么了?有种你不要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