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雨水多的叫人生气,好容易见晴了几天的天忽的又灰蒙蒙的下起了倾盆大雨,瓢泼大雨叫人都不敢出门,一出门就不免被淋得浑身湿透。
宋楚宁立在窗前瞧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忽然暴怒,伸手啪嗒一声下了撑子,窗户就啪嗒一声发出巨响,叫一旁的翠果忍不住跳了起来。
长沙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夏天的时候热得人像是要着火,冬天冷得人简直不能动弹,她来南方不过一年,脚上竟然就起了冻疮。。。。。。
脚趾麻麻的痒得人难受,宋楚宁一生气,竟顺手抄起旁边篓子里的剪子朝自己脚上一下子刺下去。
“姑娘!”翠果被惊得三魂吓走了两魂,魂不附体的尖叫了一声,随即就来抢她手上的剪刀,带着哭腔喊她:“您脚上都流血了。。。。。。”
方夫人随后进来,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一怔,快步走了上前来,果然见宋楚宁白色绣鞋上渗出鲜红的血印,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她原以为宋楚宁只是对别人没心肝,可是现在看来,宋楚宁对自己也是狠得下心。。。。。。
翠果小心的替宋楚宁把鞋袜除了,就见她大脚趾那里被血染得通红,看着甚是触目惊心。幸亏热水一天到晚都是烧着的,她吩咐了小丫头打了水进来,替宋楚宁将血迹都擦了,一面抱着她的脚给她上药。
方夫人看着仿佛察觉不到疼的宋楚宁只觉得不可思议:“你好端端的,这么折腾自己做什么?”
听见过往别人身上动刀子的,可这自己刺自己的,还真是少见。
“痒的难受,想个法子叫它不那么痒咯。”宋楚宁轻描淡写的笑了一声,抬头瞧方夫人:“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她的逻辑实在是叫人难以理解,方夫人怔怔的摇了摇头,不知为何竟带了几分心虚:“恐怕这次事是不成了。打听到了他是十一月初七启程的,可是一路上都没发现他的踪迹。。。。。。人都找不到,又谈什么动手?”
宋楚宁脸上方才还带着的一丝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抿着唇蹙起眉头。
宋珏哪里有这么精怪,会知道先放出时间来,然后暗地里换路换时间走?这也只有宋楚宜才会出这样旁门左道的主意。
她竟然又早早的就开始防备起了自己,宋楚宁不晓得自己是生气多一些还是愤恨多一些,伸脚一脚蹬开了水盆,瞧着飞溅的水花面无表情。
总是慢宋楚宜一步,总是就是差那么一点,为什么总是只差这么一点?!
她忽的不知该如何发泄自己心中怒火,一把抄起旁边纳鞋用的钩针开始刺自己的脚趾。
方夫人蹭蹭蹭的往后直退了好几步,看着宋楚宁的眼神像是在瞧一个疯子。事实上她也真是怕宋楚宁当成了疯子,震惊道:“你疯了吗?!”
宋楚宁将冻疮一个个的戳烂,看着源源不断的血透过破皮流出来,满不在乎的扬手将钩针一扔,直勾勾的看着方夫人讥诮的掀了掀眼皮:“下次再失手,我可就不拿自己撒气了。”
方夫人只觉得寒气从脚底直扑心里,让她的脚牢牢钉在了原地,一步也不能动弹-----下次不拿自己撒气了,那拿谁?
魏延召还是自己,或者是自己赖以生存的秦大奶奶?她不忽然有些不敢想,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是在与虎谋皮。
北边的京城宋府却总算是盼来了好消息,宋老太爷将手里薄薄的信纸交给宋老太太,又惊又喜的瞧了宋楚宜一眼:“小宜可真是神机妙算啊,你大哥果真就传了信回来。”
宋老太太拿着老花镜将信看了几遍方才放心,也不由应和道:“幸亏这兄妹俩之前有成算商量好了怎么走,否则还真可能出事。珏哥儿信里说,有人沿途拿着他的画像打听的行踪呢。”
而清楚宋珏相貌的,除了宋楚宁还有谁?只是没想到宋楚宁竟真的有这个本事,能追到四川去。
她夸赞完了宋楚宜,又让玉书去正院那边报个平安:“告诉你大太太去,说珏哥儿已经来了信了,再过半月左右就到京城了,让她尽管放心吧。”
玉书笑盈盈的俯身应了是,转身掀帘子出了门。
宋老太爷就又提起去江南募集灾款的事情来:“最迟过个三五日就该出发了,可能连年也不能回来过,你们在家万事小心。”
宋老太太之前已经同宋楚宜提过这事,因此宋楚宜也不觉吃惊,只是还是有些担忧:“此去江南毕竟路途遥远,现在天气严寒,祖父还是要保养好身体要紧。”
宋老太爷笑着点了点头:“这不用你叮嘱祖父也知道,放心吧。”
“至于募集灾款。。。。。。”宋楚宜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祖父心里有打算了吗?”
这些事她还真是插不上手,上一世毕竟没发生过,而且事关户部,里头很多关窍跟门道,门外汉根本连皮毛都摸不着。
宋老太爷摸着胡子笑了:“小宜这是担心你祖父账算不好?且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他在户部混迹了这么多年,当年黄河大水、陕西大旱、北边粮草军饷,还不都是摸爬滚打摔过来的?早已经百毒不侵了,何况这回他也就是去当个监察的,多听少做也就是了。
“毕竟盐商巨贾后头利益链千丝万缕,祖父没必要做出头鸟惹人注目。”宋楚宜见宋老太爷也是这个打算,心里就放心许多:“陈阁老既打主意让您来当这个恶人,您干脆就在路途中‘恰好病了’,方大人总不至于真的就装鹌鹑到底吧?”
宋老太太忍不住笑,看着宋老太爷抱怨:“我就说这丫头古灵精怪又促狭,偏您说这是心里有成算。”
宋老太爷也笑着去回宋老太太:“这莫不成不是心里有成算?小宜又没说错,难道只许他们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成?今次我还就真的装这个鹌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