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摇摇头:“王婶,我——”
面前虚掩的房门忽然被打开,贺枕书从里面走了出来。
“裴家夫郎啊,你来得正好。”王婶道,“长临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这孩子死活不肯走,怕是还在担心他裴二哥呢。”
贺枕书没有回答。
他上前两步,走到冬子面前。少年比他小几岁,个子也比他矮一些,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跟个落了水的小鸡崽子似的。
贺枕书低头看他,后者眸光躲闪,惨白的嘴唇动了动:“嫂子……”
贺枕书抬起手,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他这一下没有留力,冬子被他扇得后退几步,险些没站稳,脸颊瞬间浮现起一道清晰的掌印。
王婶尖叫一声:“裴家夫郎,你这是做什么?!”
不止王婶,那巴掌声清脆响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贺枕书近来与邻里越发熟识,但他从来待人和善,说话客客气气,模样又生得可爱讨喜,没那么熟悉的人甚至会觉得他有些好欺负。
没有人见过他这副模样。
邻里摩擦在这闭塞的山村里并不少见。村里大多都是粗人,与人闹了矛盾,便扯着嗓子大吵一架,歇斯底里,撒泼耍赖,大家伙儿什么没见过。
可贺枕书这样的却不常见。
他神情出奇的平静,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也并不慌乱,说话时声音竟然还放轻了些:“我打错你了吗?”
冬子低着头,没有答话。
“说话。”贺枕书面无表情,冷声道,“告诉王婶,我为什么打你,告诉她你都做了什么?”
冬子:“我……我……”
贺枕书胸膛起伏,深深吸了口气:“他从没有亏欠过你,他昨天还想去给你送药的。”
冬子眼眶飞快红了,声音颤抖:“对不起。”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王婶隐约意识到什么,一把抓住冬子的胳膊,“冬子,你做了什么?裴老二不是自己落水的吗?不是你把他救上来的吗?”
如果换做是前世,贺枕书也会以为裴长临是意外落水。裴长临心疾严重,本就时不时会发作,过桥时忽然病发,不小心落了水,是很容易说服人的可能性。
事实上,直到裴长临这次落水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这一世,贺枕书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每天出门前都会提醒裴长临。不要轻易靠近河边,不要过桥,有任何事都要等他们回来。
裴长临现在很听他的话,没有特殊的理由,他不可能轻易去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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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有人骗他过去。
“对不起,嫂子。”冬子低着头,终于哽咽着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我把裴二哥骗出去,把他推下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裴二哥……”
“……你说什么?”
王婶松了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被身旁的人扶稳了。
“你怎么能这样做!”她声音尖细颤抖,“裴家平时帮了我们多少,裴木匠也待你不薄啊!”
“我知道……是我昏了头,我只是……我不想再一个人了,昨天那样的事,我不想……”
“昨天?”贺枕书眉宇紧蹙,“你还是觉得,是我在背地里说你闲话?所以你想报复我?”
不,不对。
前世,刘老三的腿没有治好,刘家自顾不暇,冬子与刘老三自然没有发生矛盾。
可裴长临最后还是落水了。
而且在前世,裴长临的身子没有好得这么快,也不像现在这样,愿意每日都出门走走。
他根本没有理由在那时候去河边。
他是被人推下水的。
前世今生,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