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家设计院工作,这里有滨海市最好的平台,最大的项目,服务的都是最正规的客户。”
大办公室内,略带些腼腆的年轻声音响起,语气却平静毫无波澜,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暮气。
“但再正规的客户,对待设计院也像是在对待奴隶和猪狗——我们签下劳动合同的那一刻仿佛就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所有人理所当然得把你当作机器使用。”
“开会、出差、加班……要你无休止地改图,无止境地服务、无条件地服从。”
“你不用休息、不用放松、没有自由,没有思想。”
“也没有报酬。”
在一番令人窒息的描述中,那道声音终于有了些许波动,透出几分带着戏谑的笑意。
“看啊,我们今晚又要通宵。”
“所长只会跪舔甲方和领导,拼命压下任务催节点,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不顾所有人的死活——我们的总监担下所有技术责任,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
“看看他吧,你相信他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岁吗?”
“——兹拉!”
办公椅被推开,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燃命总监咬着烟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那泛青的脸上双眼浮肿,眼球里布满红血丝,已经不知道究竟熬了几天夜,但他的眉眼间却没有疲惫,仿佛习惯了这种看不到尽头的工作,浑身上下只剩麻木到极致后的平静。
像是一具被抽离了灵魂的机器。
“燃总……”
童游看着燃命总监的背影,惊讶于对方的真实年龄。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但他一直以为燃命总监四十五了……
“哈哈……”
回荡在空气中的那道年轻声音低低地笑了起来。
“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休息过了,心脏一直在痛,但没有时间检查。”
“我可能就要死了吧?或许某个通宵加班后,就会死在天亮的前一刻。”
对面工位的怨气社畜神情平静盯着电脑,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脸上挂着面具般诡异的微笑。
那口型与办公室内落下的话音重合,一字一顿。
“那在死之前,我、也、要、让、他、们……”
“死。”
那个满含不祥意味的字眼落下的瞬间,童游只觉得眼前骤然一花,身体不受控制后退,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将他拉离这处空间。
力量的碰撞让眼前的一切变得光怪陆离。
他看到工位对面的怨气社畜终于抬头,粘稠的鲜血从对方无神的眼眶里流下。
他看到无穷无尽的血色从怨气社畜背后涌出,几乎要将对方吞没。
他看到畸变正在发生,看不见的污染疯狂涌入怨气社畜身体,要吞噬掉那具身体里仅存的,不断挣扎与呼喊的意志。
“怨哥!”
在陷入黑暗前,童游拼尽全力伸手——
将突然在掌心凝聚而出的东西一股脑砸向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