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叶楚本就任性,景帝这么好言好语的,反倒把他劲头勾上来,“父皇如何不信儿子,反倒信他?”
景帝这个气啊,我什么时候说了信他不信你?这怎么还胡搅蛮缠上了?
饶是再宠这个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皇帝不要面子的啊。
于是景帝真的怒了:“你叫朕信你,好,那你说,棽儿是谁?他是不是朕的皇长子?他来朕这里请安,胆大包天到随身带刀子吗?还是说他带着刀子跑来,就为了见到你捅你吗?他昨晚才刚摔断了腿,今儿一早巴巴地到朕门口等着捅你是吗?你俩不是第一天认识吧,他以前腿脚灵便的时候为什么不动手,做什么非要等到现在?你倒是给朕说啊!”
景帝越说越气,恨不能敲开这个儿子的脑袋看一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杂草。
叶棽靠在床头静静听着,心里不住冷笑。景帝脑子倒是清楚,逻辑也很顺畅,但却是建立在一个虚假的基础上——他以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兄友弟恭,他以为昨晚自己摔下山坡真的只是个意外,他也以为老四确实只是任性妄为而已。
可事情真的能你以为如何就如何吗?
好似前世里,叶棽以为只要恭顺孝敬,皇帝就能对自己宽和,只要事事顺了他的意,他就能像疼爱老四一般疼爱自己一下,以为只要交了兵权,皇帝就会对自己重新信任起来……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太天真了。
这边厢,叶楚哑口无言,他其实有无数话可以辩驳,但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因为他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叶棽摔下山崖就是自己设计的,故意拖延救援也是自己设计的,就连杀手都是自己的亲信影卫……
叶棽哪怕只要猜到一丁点,拿刀子捅人还是轻的呢。
可这话他能说吗?
打死也不能说!
叶楚无言以对,景帝更来气了,皱眉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受害者吗?嗯?”说着抬眸看了眼一直站在门口的齐安,“去,看看大皇子身上有没有刀。”
叶棽隐在暗处的脸上神色阴鸷,他冲齐安招了招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匣子递了过去,勉力笑了笑道:“父皇,若非四弟这么说,儿臣还不知道竟是自己鲁莽,吓着四弟了。这,这不是什么刀子匕首的,是,四弟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儿臣昨儿在林子里偶然找到了这个,就想着,四弟是喜欢的……”
说到一半,竟是哽咽着说不下去,他赶紧以手掩住口鼻,微微转了头。
姜南已经包扎完毕,彼时正不知该如何,见他如此,赶紧帮着接了匣子回手递给齐安。
匣子到了齐安手上,忽然传出一阵清脆的叫声,竟然是促织。
齐安快步走到景帝面前,笑着双手奉上匣子:“万岁爷,听这声儿,可是上好的将军虫儿呢!”
景帝接过来拿在手上,那匣子原来就是个竹质的梭形促织罐,一只手便能握住,外面镂空雕刻着麒麟出海图,小巧玲珑,甚是精美,看得出是名家用心雕琢的上品。
至于里面声若洪钟叫的正欢的促织,景帝掀了掀眼皮,确实是老四爱玩的玩意!
“四弟,本来为兄是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惊叫你误会至此。”叶棽扶着姜南下了床,缓缓地走过来,“父皇,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您莫要怪四弟了,叫他起来吧。”
景帝把促织罐往叶楚怀里一丢,没好气道:“你自己看看,这是刀吗?”
叶楚攥着小罐,隐约从镂空处能看到一只通体翠绿的促织正在里面鼓着肚子叫的欢快,本已难堪至极,听了景帝的话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忍不住咬牙恨声道:“娘们手段,无耻!”
景帝一拍桌子:“混账!你说什么呢!”
“父皇,息怒。”叶棽赶紧劝住景帝,“四弟还小,不懂事,您莫要放在心上。四弟,快些给父皇道歉,这事就此揭过。”说着,便要上前扶他起身,“四弟快些起来吧,总跪着膝盖多疼。”
叶楚本来被景帝一吼震慑住了,见叶棽来拉自己一时也没多想,下意识地顺着力道要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