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子兵马逼近宫城,城墙上守军的弓箭用尽,他们才意识到,误判了形势,底下的哪里是兵,分明是猛兽。
近身相搏,刀枪在血肉中游弋,太极殿前转瞬间成为一片血海。
“陛下,陛下!快想想办法啊!这太子不是要清君侧吗?怎么杀到太极殿了?难不成真要逼陛下退位,杀了我等朝廷肱骨?”
皇帝躲在御座后,何骈早已不见了踪影,已是气若游丝,嗫嚅:“杀吧,杀吧,反正早晚都是死……”
霎时间,殿外兵器交锋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马蹄踏步的轰隆声,有人下马,众军士齐声高喊:“将军威武!”
撞木突破殿门,雨后新日的温润光泽泄进大殿,铺满了通向高台御座的朝觐之路。
“殿内人听着,舒王叛党,若知悔改,现在滚出来,还能给你条活路!莫怪俺将军不通人情!”长松端持着金刚雪刃斩马刀,对着殿内咆哮。
鸦雀无声。
整个太极殿犹如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发出沉重腐朽的喘息。
铁甲兵持刀有序迅速涌入殿内,将窝藏在桌下、屏风后的哆哆嗦嗦的朝臣们揪出来,归拢一起,全部押跪在殿正中。
李佑城沉沉冷笑一声,摘下厚重铁盔,深吸一口气,抬脚步入太极殿。
夏日再炎热,一夜暴雨也还能带来温凉。
清新的空气附着在他冰冷的铁甲上,随着他亦步亦趋,像一把利刃割开腐肉。
他步伐稳而大,踏在殿内石板上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催命。
有胆子大的朝臣斜瞄几眼,忙擦拭额上的汗。
这剑南西川道节度使自入京后几乎没上过朝,都说他年轻神勇,如今窥到真容,果不其然。
只见他身形伟壮,气宇轩昂,右手持一把亮晃晃的长剑,剑锋朝下,与地面擦出刺耳锐利的声响。
李佑城毫不犹豫,径直登上高台,一把抓起御座后瘫倒的皇帝,将其拖至众人面前。
剑锋的光芒依旧耀眼,他一路过来,上面沾了多少血无法计算,但此时却干净无比,映出皇帝那张因过度惊吓而濒死的脸。
“李将军……你这是要……弑君?!”底下有不怕死的大臣瞪大眼睛问。
李佑城看过去,是陆执,他正不停磕头:“万万不可啊,李将军,太子与将军是要清君侧,而非篡位啊,这这这……史书……史书……”
“史书”刚一出口,高台上“滋啦”一声腻响,皇帝脖子被斩断,一根血柱喷出,溅湿了旁边的龙椅。
“陛下!……”
众朝臣目瞪口呆,陆执更是嚎啕。
李佑城并未收手,他那张被溅了血的脸依旧俊逸冷酷,有种诡异残暴之美。
他扔掉剑,一把攥住皇帝衣领,一把撕下这人脸上的易容面具,这与皮肤粘连的人肉面具粘得太久,已经将局部皮肤扯烂。
他起身,一脚将尸体踢下高台,也顺势将变形扭曲的面具抛了下去。
“这……这是谁?”陆执跪着过去看,吓得捂住胸口。
众人纷纷上前,细细端详:“这不是陛下,这是冒充的!”
李佑城冷眼看着台下惊乍的人们,唇角微勾,看不出是怜悯还是嘲讽。
“李将军,这人是谁啊?陛下在何处?”
李佑城当然没时间和他们墨迹,几步奔下高台,留长松和景策收拾残局。
路过朝臣一侧时,丢下一句:“不过是舒王的一颗棋子。”
“将军要去何处?”陆执追问。
“接陛下回宫。”
李佑城径直走出太极殿,外面已大晴,风和日丽,云白天蓝。
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松了点,可眼角还是湿润了。
这么多年,若那人真的用心看过他一眼,他也不至于如此难过。从小到大,他们私下里没正经见过几面,他只是给了他生命,然后视他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