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的中军大帐。
陆远径自在茶案前落坐,等待公孙瓒。
他环顾四周,见帐内整洁清爽,没有任何奢侈杂物,完全一派行伍作风。
但物品摆设规规矩矩,古礼浓重,依旧透露着公孙瓒的贵族风范。
“小将军,伯圭失礼了!”
公孙瓒匆匆而来,摇头失笑:“伯圭不知小将军深夜前来,还在营前查探岗哨,失仪之处,还望小将军海涵!”
他说话间解开大氅,认真理了理衣襟,在茶案前半跪半坐,举止很是优雅。
要不是他风尘仆仆,在深夜依旧亲自查岗,一定会以为这就是个文人雅客。
这正如他为人,一个铁血杀伐,行走疆场的戍边老卒,却依旧难掩一身贵族姿态。
“伯圭兄言重了,是陆某冒昧造访!”
陆远自斟自饮,乐呵呵道:“之前大战连连,一直没有机会应邀前来。现在决战在即,陆某只好不分时间,来见见伯圭兄!”
他确实是因为跟董卓决战在即,不容任何意外发生。
之前公孙瓒说幽州有变,他不得不关心一下。
但连夜前来,却是因为不愿和孔融谈经论道。
“小将军,尝尝这北地苦茶,别有一番滋味!”
公孙瓒单手托起浓茶,尴尬笑道:“北地苦寒,习惯以浓茶奶酒待客,伯圭不知小将军此时造访,来不及准备他物,只好以家乡之物待客,小将军勿怪!”
他语出豪迈,却依旧难掩惆怅。
“浓茶醒脑,已经极好了!”
陆远轻吹茶沫,随意笑道:“陆某连喝几杯,头脑清醒,正好可以听听伯圭兄的难处,为伯圭兄排忧解难!”
他两世为人,皆投身行伍,对同样出身行伍的公孙瓒,无需客套寒暄。
这也是他和孔融即便交情再好,也不愿秉烛夜谈的原因。
“之前,确实有难处!”
公孙瓒随意笑道:“伯圭本意,是跟小将军打声招呼,就引马北上,不再理会诸侯之事。但现在小将军逼诸侯与董卓决战,伯圭也不差这两日时间!”
他长叹一声,将浓茶像喝水一般,一饮而尽。
陆远微微皱眉:“伯圭兄,幽州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一些琐碎小事,说起来让小将军笑话!”
公孙瓒摇头苦笑:“刺史大人宽厚,施行德政,将在下驱逐的匈奴人接回了幽州,要一视同仁,并予以厚礼相赠!只是他忘了,这些胡人与我辈戍边将士,皆有着血海深仇!”
他话音随意,却不自觉连连几次,摸向自己的腰间宝剑。
陆远一怔:“是幽州刺史刘虞,那个皇亲国戚?”
按文人记载的历史,当下文人的品评,那都是位乱世君子,施行德政的。
只是文人不会戍边,不知道戍边军人,为了边境安宁,到底留了多少血!
一寸山河一寸血,并非只是玩笑!
“对,皇亲国戚,富有四海!”
公孙瓒语气颓败:“天下都是他们的,他们自然一视同仁,将胡人视为治下百姓。只是在下不懂,我幽州百姓尚且食不果腹,为何还要养这些胡人?而天下名士却对此赞誉有加!”
他说话间已经手按剑柄,显然怒不可遏,极力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