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有些惊讶,匆匆跑去内传禀消息。
内阁郁新、张紞、解缙三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皇帝的愤怒。
自从朱允炆改了朝堂时间,朱允炆从没有临时召开过朝会,而这,是首次!
“看来江浙地区的情况,触怒了皇上。”
郁新叹了一口气。
张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热茶,说道:“不查不知道,谁能想到,府县乡绅竟有如此多的问题,若是一个处理不当,洪武朝的灾祸,恐会再度出现,两位还是想想,如何消圣上雷霆之怒吧。”
洪武朝的灾祸,便是朱元璋的杀戮手段。
对于贪官污吏,朱元璋的手段只有一个:
杀。
你不是贪吗?
掉了脑袋,我看你怎么贪。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还解决不了你?
杀一个换一个,再贪再杀!
洪武年代,可谓腥风血雨,能侥幸活下来的官员,可谓是祖坟着火,天天保佑的结果。
如今建文帝朱允炆虽有仁德,但毕竟前有车,后有辙。爷爷怎么做的,孙子效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解缙拿起胡浚的奏折副本,仔细看着,说道:“让我说,皇上举起屠刀是必然的,只不过,这柄屠刀,未必是斩杀一地粮长、里长、甲长,或一府县官员的屠刀。”
张紞抬动眉头,不解地问道:“何意?”
解缙指了指奏折,说道:“这个胡浚,颇有见识。虽出身国子监,却不迂腐,善变通。你且看他这一句是‘弊政之本,在于乡绅广厦其田,贪婪成性,千万亩不足满其欲’。再看这一句,‘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
“可见府县之中的农户,生活的并不容易啊。皇上素来主张解决问题,而并非是解决人,燕王之事便证明了这一点。依我看,这一刀,恐怕会砍在土地上。”
都是地主啊……
“江浙之地,煎迫农户贱卖其田,以身入佃,屡见不鲜。为避重税以求生存,投献官员、富绅者
众,已成投献之风……”
“再不行遏制之法,天下之田,盖为官绅之田,天下之农,盖为官绅之农!”
朝会之上,方孝孺奉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了胡浚的《为江浙万民请命》奏疏。
朱允炆面色阴沉,扫视着群臣,厉声喊道:“元宵之日,朕许万民以盛世!不过十日,便收到如此奏疏,呵呵,这便是我大明的真相吗?你们让朕,有何颜面对天下人?黄子澄,你为户部尚书,如何看此事?”
黄子澄连忙出班,施礼道:“皇上,胡浚之言字字惊心,臣以为,若江浙之地真如胡浚等人所言,土地兼并,投献之风已起,朝廷应施以严策,盘查士绅田产,加以约束。”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周德站了出来,反对道:“盘查?官员职俸田免税,富农豪绅可享部分免税田,乃是太祖之制!皇上,臣认为,农户经营不善,或天灾之下,欠收破家乃是常事,依附于官绅之下,即可保其生产,又可存续,胡浚之言,过于悚然,实乃是恐吓朝廷之言,当治罪!”
黄子澄猛地回头,心中怒火腾升,我一个尚书还没说完话,你一个佥都御史蹦跶出来做什么?
“周佥都御史所言有理,皇上,自古以来,农户便依附于田地,而田地又依附于是富农豪绅、官府。纵一些自耕农入佃农,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毕竟,他们还是有田耕作,朝廷只需收取相应税银,税银不短缺,一切都可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