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绅介绍了双方三席人员,东侧首席张智、次席陈性善,三席毛亨泰,西侧首席姚广孝,次席夏元吉,三席杨士奇。
铛铛。
铜锣声后,王绅对众人说道:“三席已定,那便先由坚持正统,拒杂学入国子监课业一方首席,张智作主张阐述,只有三十息,不可超时。”
张智起身,看向台下众人,躬身长揖,而后站直身姿,说道:“国子监乃大明最高学府,聚揽天下英才,自当学问一统,尊师孔孟圣人,不为杂学所扰。若在一片白净无瑕的学问之地,任由杂草滋生,我辈岂能坐视不管?”
“我等读书人,以四书五经为脊梁,当恪守本分,毕一生之功,读圣贤之言,闻圣人之事,修身养性,通古博今,以成治国之良才!农、商、匠、兵、医、器等杂学,自有相应之人学而熟之,有何资格入国子监?”
“是农,便精农耕,为商,便懂逐利之道,劳匠,便通巧工!对于读书人而言,只需知晓圣人之理,为朝廷所用,统管百业!而统管之能,在于手段与人心,不在于精通杂学!”
“由此,国子监之才,只应为圣人子弟,学有所成,入身官僚,治理国事与地方,所依所靠,非为百工杂学,而是治国智慧!而治国智慧,皆在四书五经,在圣人之言……”
铛铛!
王绅敲动铜锣,张智怒目而视,喊道:“我还没说完!”
“时辰到了。”
王绅轻轻说道,然后看向姚广孝等人,说道:“现在请支持革新,杂学入国子监课业一方首席,姚广孝作主张阐述。”
姚广孝含笑起身,对众人行礼后,看了一眼不满的张智,便高声说道:“方才听闻张司业之言,姚某深深担忧,若国子监之人皆如其之言,未来休矣。”
“姚僧人!”
张智站了起来。
“其他人阐明主张期间,不得打断,张司业,违规一次!再有一次,取消三席之位!”
王绅严厉地说道。
张智咬了咬牙,无奈地坐了回去。
姚广孝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张司业认为,四书五经乃是读书人的脊梁。可他貌似忘记了,人光有脊梁,是活不下去的!还需要四肢百骸!需要血肉皮囊!四书五经塑人精神,杂学百家塑人形貌!若只塑精神,不塑形貌,岂不是面如禽兽,只吐人言,却无人形?!”
台下众人轰然,一众监生议论纷纷。
解缙端着茶在嘴巴都忘记喝了,偷偷瞥了一眼朱允炆,暗暗咬牙,这个姚广孝这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真够厉害。
不仅抓住了张智的漏洞,还直接开骂了,这简直就差指着张智的鼻子说:
你啊,就是禽兽……
张智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再打断。
姚广孝继续说道:“杂术百家,皆是学问。若只通达圣人之言,却不知晓杂家之术,岂不是空言空语,言之无物,行之无物?若人人如此,大明巨舟如何泛海?”
“为官之道,为人之道,当博取百家之长,塑我形貌,壮我身骨,方可洞察分明,不致夸夸其谈而不知其言!”
“姚某认为,大明天下安稳繁盛,诸位坐享荣华,绝非四书五经之独功,而是百家学问,千家营生,六千万杂人勤勉之功!”
说完,姚广孝便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