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中,赵启明应了一声。将口袋里的毛钱和布票交给大哥,同时小声的说道:“大哥,这是我的工资和用钱同别人换的布票。晨儿长大了,不能总是穿破旧的衣服。让嫂子给晨儿置身新衣裳!”
说完的同时,还示意大哥禁声。被后面的婆娘听到了,又该闹腾了!
赵旭东握着手里还温热的毛钱和布票,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这就是他的弟弟!一心为了整个家,连现在成家了都会把自己工资上交的弟弟。
“晨儿,还愣着干什么?来帮妈妈烧火。”罗淑芬知道刘艳又没有给自己女儿好脸色看,从厨房里探了一个头出来。
赵碧晨上下打量了一下刘艳,昨天晚上的事情,一定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刚走到厨房门口,赵碧晨碰到了往后屋走的小叔。她拉住小叔的袖子,细细看了看小叔额头上的伤,确定只是妈妈失手打的皮外伤,赵碧晨才松了一口气。
“晨儿,你放心,小叔没事儿,你妈妈下手不重。赶明儿我再回来,一定敲门。今天早上就是不想打扰你们休息,所以才试着自己开门的。”赵启明怕侄女和大嫂担心,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小叔刚回屋没过多久,他们房间里就传来了摔打东西的声音。
刘艳的声音即便是关着门,也清晰的传了出来。
“出门一个月,一分钱都没有拿回来,你还是个男人吗?我问你,你关心过我和孩子的死活吗?”
“小声?我凭什么要小声一点!你们家的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
“赵启明,你给我滚出去!”
嘭的一声,房间门打开又被用力关上的声音传了过来。赵碧晨一心想着小叔和刘艳的事情,连火烧到了灶门口都没有发现。
“晨儿,干啥呢!你看你烧的这叫什么火!”罗淑芬怎么可能没有听见妯娌的指桑骂槐,她大手挥在赵碧晨的肩膀上,示意她看看灶门的火势。
赵碧晨连忙将手里的蒿草塞了一团进去,重新将灶膛里的火引燃。该如何让大家知道小婶子偷人的事情?关键是还不能让外人知道,不然小叔的脸往哪里放?
也不清楚小叔是怎么安抚的刘艳,反正到了吃饭的点,小叔和刘艳已经能够平静的坐在堂屋的餐桌上吃饭了。
他们的儿子赵尉然小脑袋瓜垂着,双眼通红,显然刚才哭过。赵碧晨定睛一看,小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这一定不是小叔打的!小叔怎么舍得下手这么狠。
赵碧晨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自己的妈妈拉了拉衣角,使了个眼色。
刘艳稀里哗啦喝了两碗玉米糊糊,碗筷一摔,招呼也不打就回房了。殊不知,罗淑芬是看在小叔子回来的份上,才做多了一碗。她倒是不客气,三下五除二端过来就吃了。
五岁的赵尉然怯怯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大伯父和大伯母,他们似乎因为妈妈的行为不高兴了。
当他的视线看向堂姐的时候,意外收到了她温暖的眼神。
“然然,够不够吃?姐姐这里还有。”赵碧晨将自己碗里的玉米糊糊赶了一些到堂弟的碗里,他瘦得跟个猴子似的,看着都让人心疼。殊不知,此时的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晨儿,你吃你的。尉然不够我这里还有!”赵启明欣慰的看着自家侄女,碧晨从小就懂事。
罗淑芬吃过早饭,侍弄起了家里的两头猪。虽然现在还是生产队一起干活,可是已经允许自家养一些家禽了。这两头猪可是家里人过冬的指望了!
赵碧晨主动捡起桌上的碗筷,虽然她现在比灶台高一个头,可是如果洗碗的话,还需要搭一个小板凳才可以。赵启明原本是打算来帮忙的,却被小侄女推到了一边坐下。
于是,堂屋中,赵启明拉过自己的儿子赵尉然。
“赵尉然,你告诉爸爸,为什么你现在五岁了还要尿床?”
一听到爸爸提起尿床这件事,赵尉然小脸涨得通红。都怪妈妈,把这件事到处说。害得村子里的小伙伴都知道他这么大了还要尿床。
小孩子的自尊心尤其强,赵尉然死死的咬住嘴唇,就是不开口。
“你是个男子汉,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垂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我!”赵启明颇为生气,声音也就大了一点。谁知道赵尉然哇的一下子哭了出来。
他是真的伤心!
妈妈只会骂他,从来不给他换洗,害他身上一股尿骚味,大家都不喜欢跟他玩。爸爸很久不回家,一回来就是凶他!
赵碧晨连忙放下洗碗的丝瓜布和碗筷,将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赵尉然的身边护着他。
“小叔,我听我们老师说过有一种情况跟然然的很相似,叫做遗尿。听说是没有养成好的习惯导致的,让我来教他吧,你别凶他。”赵碧晨小学刚毕业,平日里说话就很有条理。
这一番话倒也不算是语出惊人,大家怎么可能知道她心里住了一个四十岁的自己。刻意让自己的解释听起来通俗一点,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哎!”小叔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自己的头。
罗淑芬匆匆忙忙交代赵碧晨记得打猪草,就跟着一起上工了。连懒惰如刘艳,都不得不听从队长的哨声拖着脚步走了出去。
赵旭东是村子里的放羊倌,所以他吃过早饭就出门了;而赵启明现在可以算得上采石场的一名工人,不过他劳动也是可以换取工分的。所以,他也没有闲着,扛着锄头跟着一起劳动去了。
家里就只剩下了赵碧晨和堂弟赵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