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见他一脸错愕,躬身反问:“是啊,为何?”看到他的神色,杨坚心中了然,必然是有人从中挑唆,而那个人,此刻就在殿外。
宇文赟被他问住,愣怔一瞬,皱眉道:“或者,他与齐国本就有所关联也未可知!”
杨坚微愕,瞬间笑起:“皇上,宇文护将当年与齐国一战引为奇耻大辱,又如何会与齐国有什么关联?虽说他是窃国之贼,但臣从不曾听说他通敌卖国。斯人已逝,又何必再让他蒙冤?”
大周满朝皆知,宇文护于杨坚有杀父之仇,于独孤伽罗有毁家之恨,杨坚断断不会替宇文护说话,此刻他既说宇文护不会通敌卖国,那自然不会是妄言。
宇文赟注视他片刻,问道:“依大司马之意,宇文护藏金一事,全是旁人妄传?”
赵越追随宇文护多年,他既说宇文护有藏金,那绝不会假,若此刻杨坚顺着自己的话说没有藏金,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批藏金必然已经被杨坚取去。
杨坚听出他话中陷阱,心中微冷,脸上却不动声色,作势侧头略想,摇头道:“回皇上,宇文护藏金,当年就有传闻,或者确有其事,臣不敢妄言。只是这藏金藏在何处,臣无从推断!今日皇上问起,臣倒是想起一人,或者知道藏金的下落!”
此话一出,殿内的宇文赟、殿外偷听的赵越都是精神一振,全部心神都凝在他的身上。宇文赟疾声问道:“何人?”
杨坚躬身,双眸向他定定而视,一字一句地回道:“太卜赵越!”
这个名字出口,殿内殿外二人齐齐怔住。宇文赟大失所望,坐直的身子慢慢后仰,皱眉道:“你是说太卜啊?”
看到他的神色,杨坚心中肯定,殿外偷听之人,正是太卜赵越!杨坚心底暗暗冷笑,脸上却仍然恭敬如常,点头道:“是!太卜赵越本是宇文护心腹,又擅观星象、解八卦,懂风水之局。若是宇文护当真有大批藏金,这藏金之地,岂有不问过赵越之理?只是家父死于宇文护之手,我杨家与赵越也素有旧怨,虽知他手中握有重要线索,却并不好索问,追寻无果,也只能放弃!”
听他字字句句将天大一个黑锅扣在赵越头上,宇文赟将信将疑,殿外的赵越却急出一头冷汗,又不能径直闯进去与他对质,只能连连顿足,又不敢发出声响。
宇文赟听杨坚的话滴水不漏,心中一时分不出真假,摆手道:“好了,或者是传言有误,既然不是大司马所得,那就罢了!时辰不早,大司马奔波一日,也请回府歇息!”
皇上三更半夜将人唤进宫来,就是为了询问此事?还是想就此事借题发挥?杨坚心中警惕,躬身领命,退出殿去。
迈出殿门,杨坚抬头望向皇城上方的星空,深深吸一口气,目光向殿侧投去,果然见矮墙之后泛着点点寒光,不但有兵马埋伏,还早已兵刃出鞘。他不由冷笑一声,浑然不理,大步出宫,略加思索,未回随国公府,而是直奔归林居而去。
找到藏金已有十几年,他本想在恰当时机上缴朝廷,而此时宇文赟却借此发难,自己又矢口否认,如此一来,这批藏金是再不能经自己之手拿出,此事必得尽快让徐卓知晓,早做防备。
杨坚刚走,赵越就已迫不及待打开侧门进殿,当殿向宇文赟跪下,连连磕头道:“皇上,那杨坚信口攀诬,皇上千万不可相信!”
宇文赟不耐烦摆手:“他也不过是推测,又未说你一定知道,快起来吧!”
赵越见他并不追问,微松一口气,忙起身凑到他身边,低声道:“皇上,好不容易骗他进宫,这一放回去,可就是纵虎归山啊,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说到这里,做一个杀的手势。
宇文赟皱眉道:“师出无名,他可是我大周的大司马,有功于社稷,无故诛杀,朕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你要朕做一个遗臭万年的昏君吗?”
赵越忙道:“臣不敢!”
宇文赟摆手:“让禁军散了吧!”说罢起身向殿外而去。
见二人走出文昌殿,隐在暗处的王鹤忙起身迎来,于阶下行礼:“见过皇上!”向赵越望去一眼。
本来定好,只等殿里一声令下,他们就一齐冲出擒杀杨坚,可是直到杨坚离去,也没有听到号令。
宇文赟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摆手道:“都散了吧!”随即顾自往后宫走去。
王鹤见赵越使了个眼色,向皇帝努嘴,他心中会意,忙跟上几步道:“皇上,方才大司马出殿,曾停步注册大殿两侧,像是察觉到什么。”
宇文赟脚步顿停,脸色微变:“你是说,大司马知道这殿外有埋伏?”
王鹤点头道:“是!”见他犹疑,又立刻道,“皇上,大司马若是不知道皇上的意图倒也罢了,今日既然看穿皇上的埋伏,这一出宫,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宇文赟冷哼:“难不成他还敢刺王杀驾?”
王鹤一怔,迟疑不答。赵越立刻道:“皇上,若他将今日之事散播出去,说皇上多疑,意图诛杀有功之臣,众口之下,怕有污皇上清名!”
宇文赟皱眉道:“那又如何?”
赵越叹道:“若只是三言两语,自然不打紧,只怕杨坚狼子野心,借题发挥,此事愈演愈烈,让皇上落人口实,给他他日夺位铺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