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血淋淋地铺开在面前,他总归忍不住翻动一些回忆。
摞得很高的胶卷里,没有一盏废镜头,全是他妥协、妥协、妥协的有力证明。
他从对她妥协开始,他没那么无情这件事就已经瞒不住了,但还是强撑,装到送她走,让她以为他是一捧化不了的冰。
他以为,作为男人理应克制,有战胜欲望的能力。
喜欢、想要很容易,但忍住不要是他的使命所强调的,也是他在人生走了快一半后应该懂得的。
虽然没有欲望的人生一眼能看到头,但他对自己比对别人狠,他可以捱,也不觉得难。
只是当他感受过一颗蓬勃的太阳,驱尽长夜漫漫、坎坷其途,他就忍不住对欲望低头了。
不自觉地。
习惯了寒冬,也无法拒绝一筐炭火。
拒绝了,也无法不去妄想。
他确实不愿百年以后没脸面对陆岱川,但向着她的心根本不管他受的教育是不是允许他觊觎战友的女儿,也不管他懂不懂廉耻礼义,知不知道他的人生过半,而她的人生刚开始,他不能用一副塞满冰雪的残败身去沾染一个风华正茂的她……
可是。
他真想要她。
进了家门,爆破正趴在客厅的地毯等他。
他常规走到冰箱前,拿酒,干喝。
喝到一半,不自觉说了句:“狗毛琮玉。”
原本趴着的爆破一下子挺直脖子,竖起耳朵,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听到爆破的动静了,但没扭头。
爆破好像知道自己没听错,跑到他身前,前爪搭他腿上,歪着头。
陈既躲不过去了,随口问:“想见她吗?”
爆破开始摇尾巴,仰头叫,这还不够,开始在地上打滚,撒欢儿。
陈既捏着它的耳朵:“她有别人了,不要你了。”
爆破急得转圈,疯了似的叫,它不信!
它折腾的样子就像在表达:琮玉只可能不要你了,不可能不要我!你要说就说你自己!别说我!我又没让她不高兴!
它一个劲儿打滚,边滚边叫,口水都喷了出来,它要见琮玉!立刻见琮玉!
*
琮玉在拳馆的教练给她打电话,搅了她的午休。
她不耐烦地接通:“喂!”
“这么凶?”教练说。
“有事说。”
“跟你说一个好消息,上届女子业余赛评委组查清楚了,第二名买通了别人打假赛,现在名次被取消了,你从第三名变第二名了,奖金比原先多一倍,应该会在代扣税后打你卡里。”
琮玉原本以为枪耍得好就能保护自己,事实证明不能,还让人觉得她无能、累赘,就在唱戏练功之余,找了老师学散打。
后来老师要转行,推荐给她一个拳击教练,她一学就是三年。
三年来,她参加了两届女子业余赛,虽然只获得过一次成绩,但也能在狼堆里抗衡一二了。
就像她为自己准备的氧气瓶,以后她不会再从任何人那里获取安全感,她自给自足。
“知道了。”她说。
“你现在是在酒店吗?”
琮玉睁开眼:“谁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