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思考,令漪急匆匆套了外衣往外走,连束胸的布也没缠。
万幸着火的地方似乎离卧房稍有一段距离,打开门,簇玉已经跑过来了:“娘子,娘子醒了没有?”
“我没事。”令漪一边系着披风一边询问走水的情况,原是位于东厢的厨房走水,这会儿已经烧起来了,橘红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簇玉急得要哭,“今晚只是用厨房烧了水,灶房里的火是我看着熄的,怎么会走水呢?”
今日令漪初搬沉烟馆,服侍她的也就簇玉和临时拨过来的两个丫鬟,此时一个去报信,一个救火,唯剩了簇玉来找她。
“别担心。”她按住簇玉手中乱晃的灯笼,“没事的。”
“这是冲着我来的呢。”
“那,娘子我们先出去吧。”簇玉害怕地道。
眼下火还没完全烧起来,逃是能逃走的。
可沉烟馆周围都是竹子,燃起来也不过早晚的事,而若真是有人故意纵火,指不定卧房里也被动了手脚。
令漪却纹丝不动。
烛火幽幽不定地映着她如雪的面庞,像有轻纱拂面。她冷笑:“想害我,又不敢来真的,还真是胆小鬼!”
要做,就把事情做绝。
不是最在意她的好哥哥么?就让王兄看看她的真面目好了。
说着,令漪掌灯走至床边,架上鲛纱薄如蝉翼,染作江南春水色,用火一燎,转瞬即燃。
“女郎?”簇玉惊得大叫。
她不言,再次将油灯里的油俱都倒在被褥上,挥手一扬,橙色火焰霎如绽开的铁花在价值千金的浮光锦上轰然盛放,转瞬吞噬半个床榻。
“没什么。”她目视着那火烧起来,语气极平静,“我们去找殿下。”
她是怕他,可这会儿刀都落在脖子上了,不把这场“纵火行凶”的戏码唱完,难道任由别人欺负么?
*
晋王府,祠堂。
花影婆娑,灯火犹亮。
“江氏还没上门?”
随意将三束香插进香炉,嬴澈不耐烦地问。
旁余暗卫无声无息守在祠堂之外,偌大的祠堂里唯有兄弟俩及宁瓒三人。宁瓒低声应道:“江氏说过几日会正式上门,接裴娘子回去。”
“我要的是她现在来,亲自来,她跟我使什么缓兵之计呢?”嬴澈挑眉,“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啊。”
“你现在就修书告知宋瑀,既然江氏给脸不要脸,这门姻亲就到此为止。从今以后,裴氏婚姻嫁娶,再与宋氏无关。”
“还有,她父亲江坚生前在广陵任上曾贪污公款,被查出时已然身死,抄完家还欠了朝廷白银三千两。阿濯,你去和刑部的人说一声,父债子偿,这笔钱理应江氏出。宋家在东郊那边有两个庄子,就拿庄子抵。”
嬴濯有些犹豫:“阿兄,您真要为了裴妹妹与宋家决裂么?”
江氏是出嫁女,虽无兄弟,这笔账按例也不会算在她头上。拿宋家的财产抵,无疑是正式与宋家交恶。
如此一来,裴妹妹也回不了宋家了。他们还没问过她的意愿,若她想回去呢?
嬴澈回过眸来,墨黑的眸子里明晃晃映着戏谑:“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