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睹一个活生生的员工自。杀之后,罗笙乐就变得有些魂不守舍。
她机械似的重复着相同的工作,好不容易熬到了工作结束,跟着一群工作人员回到休息区。
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罗笙乐小心翼翼地向身边人打听:“刚刚那个员工……他做错了什么?”
“他太不小心了,”身边人面露遗憾之色,摇着头叹息,“居然弄伤了鱼苗,这可都是我们水族馆最宝贵的财产啊,弄伤一分一毫都不行。”
罗笙乐恍恍惚惚地喃喃:“就因为不小心弄伤一条鱼?人命比鱼低贱……”
身边人闻言,眼神微变,疑惑而警惕地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鱼本来就比人更加高贵啊,它们拥有着最优美的线条、最适应大海的身姿,是比人完美得多的生物。”
这人说话间那理所当然的姿态,较之他嘴里满口的歪理更让罗笙乐胆寒。
说着,他还语气憧憬地喟叹:“来这里工作真好,等我死了,我也可以待在鱼缸里,从人升华成更加完美的鱼……”
经此一遭,罗笙乐明明累得饥肠辘辘,但在员工食堂里也没什么胃口,一看到红烧肉,就忍不住想到之前那个撞死在鱼缸前的员工血肉模糊的脸庞,顿时食欲全无。
易逢初通过她身边水杯的玻璃面,同情地看着她,很是理解。
他刚刚也因为这些奇形怪状的鱼和血腥场景,没吃完热乎的番茄肉酱拉面……
吃完晚饭,罗笙乐悄悄尾随其他工作人员,找到了水族馆内的员工宿舍。
罗笙乐不知道这件工作服的主人——“林烨”原本应该居住的是哪一间宿舍,但幸运再一次眷顾了她,这里的宿舍居然是单人间,而且有许多间空房,这大大降低了她暴露身份的可能。
老旧的铁架床配上一个低矮的床头柜、装着被褥枕头的小衣柜,以及边缘泛黄的洗手池,就组成了一间员工宿舍的全部。
罗笙乐随便挑了一间干净的房间,抬手掀起一阵风,卷走表面的灰尘,然后就放下带进副本的登山包,简单地铺好床铺。
易逢初看得直皱眉,他的洁癖很严重,几乎到了切菜时刀切进自己肉里、血珠溅到他脸上,他的第一反应会是“好脏啊”的程度,所以他十分佩服罗笙乐在副本里不太讲究的忍耐度。
在他的注视中,罗笙乐打理好一切,屁股刚刚沾到床上,又立即像被火燎一般蹦了起来。
她回想起那个被她打晕互换衣物,暂放在楼梯间门后的倒霉员工,于是再次风风火火地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斜架着一个双目紧闭、浑身无力的女人回到房间。
为了避免有人看到这一幕起疑,罗笙乐还把帽子低低按在了林烨的脑袋上,打好腹稿,遇到人就解释说这是醉酒的同事,最终有惊无险地关上了房门。
打晕人之后,罗笙乐就给林烨喂了道具「一场好梦药丸」,理论上能让对方无知无觉、生命体征不变地睡过这三天,但如果就这么把人丢在楼梯间……她的良心过意不去。
反正这边是单人宿舍,还是给这位被她顶替的倒霉蛋一个良好的睡眠环境吧。
做完这一切,罗笙乐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骨头都松散了下来。
她低头瞧了瞧沾到灰尘的双手,然后来到洗手池前打算洗手。
一边拧开水龙头,罗笙乐一边想着,如果可以,她或许能在晚些时候,到公共浴室里冲个澡……
但这个念头仅仅产生了一瞬,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易逢初只看到,一股急缓不稳定的水流从有些生锈的水阀下淌出,然而在手指触碰到清水的刹那,罗笙乐的神色却陡然发生变化。
“母亲啊……母亲……”
罗笙乐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感觉,似乎听觉和触觉的神经被无形的触须拨动着,接着错乱地联接到了一起。
一阵悠远缥缈的抽泣声就顺着这道水流,缓缓缠绕上她的双手,又像是在沿着她疲惫的神经爬动,留下阴冷、粘稠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