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一定能回灵界。
车窗外阴冷的天空不断倒退,我看着周围的景色,想起牤牤说的那个,我妈妈在上关大桥抛弃我的故事。
十几年前,她们走的就是这条路吧?
荒僻的城乡结合部平房,只在某些特定日子和时间热闹的车站,熙熙攘攘进城卖菜买种子的人流,还有那早先高大如今破旧的上关大桥。
我爹把车开过了上关大桥,却没进城,在购物中心转弯,重新朝十四公里进发。
我脸色更加冷了——这什么意思?
我死不成了?
他把我交给了牤牤,两人交谈了几句,他开车扬长而去。
牤牤近日里似乎十分清闲,招呼着我吃饭。
我试探着问道:“牤牤,爹爹没说为啥送我回来吗?”
牤牤清瘦老去的面容浮现一丝笑意:“没有啊,他就说给你请了三天假。”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告诉牤牤。
下午的时候,牤牤在沙库上铲沙子,我心里郁闷,走过去把事情告诉了她。
牤牤一下就红了眼,她转过身去,老练扎实的手抹了两把眼睛。
我知道她哭了,觉得很惊讶。
牤牤说:“如果你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她哭了两声,我跑回屋里拿了两张纸给她,她使劲擤了两下鼻涕。对我摆摆手,又继续铲沙子去了。
牤牤,她爱我吗?
我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是的,就是这样荒谬。
即使是一个曾经为了我沿街乞奶的人,我也无法相信,她是否还爱我了。
但牤牤对我的态度,的确缓和了许多。
难道这次真的因祸得福,没能死成,反而要得到家里人的重视了?
爹爹第二天回来接我,带我去城里吃饭,去的是五小旁边,那里拆掉的大楼,现在已经装修了一个饭店,名叫“老树咖啡”。
我点了一大杯菊花茶,爹爹又叫了一壶。还教育我,和人一起吃饭,就要按壶点。若是点一杯,便只能自己喝。
他又让我点菜。
我点了一盒鸡翅,一盒榴莲酥,一盒酥炸虾。
爹爹又说了我两句,说我吃的都是油炸食品,热量高对身体不好。
中间他有事又出去了一会儿。
回来之后开车送我回沙场,路上一直跟我聊天。
他要我说实话,我说了实话,我说我在灵界有家人,我亲爹叫幻孽心欲,他又气得扇了我一巴掌。
我又恨又委屈,不想跟他说话。再骂我,我怕挨打,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
第三天,他买了一个MP4给我,这个MP4可以放电影,听音乐,看小说,但是只能用已经下载了的,它完全没有联网。
但是相对于那会儿屏幕很小的手机,已经是高科技进步产品了。
从那之后,我经常听歌唱歌,灵界的项目更加丰富了。
后来我听莫老师说:“你爹哭了一夜,眼睛都红了,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你爹是什么人啊?那是县里都挂号的人物。这样的硬汉也落泪……”
似乎在感慨我爹的慈爱,又仿佛在暗示我的不孝。
当年的我并没有听懂,只是觉得不太相信,就我爹,还能为我硬汉落泪?他打骂得我落泪倒是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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