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束再没闹过要蛋糕要生日,他难过地根据照片想象妈妈的样子,五岁的孩子本能地渴求母爱,却由于天然的缺失而愈加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招人讨厌。他希望爸爸能爱自己,别再打自己,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叫麦麦,哥哥说那是妈妈给自己起的名字。
妈妈说,麦子代表希望。
再后来赵启和魏东坚持不过生日,赵强吩咐后厨做了一桌子好菜,两个孩子愣是梗着脖子一口不碰,赵束看哥哥不吃,自己更是缩着身子不敢动。
赵强冷哼两声,叫来家里的工人,以魏东生日的名义当场办聚会。他当着众人的面儿祝养子小东生日快乐,并且亲自给魏东和赵启一人切一块奶油生日蛋糕。
矿工们不知道个中缘由,纷纷起哄说着吉利话,两个孩子只好咬牙往下咽。
很多很多年后,哥仨一起喝酒,半醉半醒间赵束问起为什么就是不允许自己吃生日蛋糕。
多亏了酒精,赵启才难得地显露情绪,他满目哀伤给弟弟解释:“因为之前我们俩的生日蛋糕都是妈妈亲手做的。”
生下赵启后,赵强和刘艳芸的日子越来越好,女主人更是喜欢上了烘焙,没事就烤个小蛋糕小饼干,经常是赵强劳累一天后还没进门就闻到香甜的气息,再吃一口媳妇亲手喂进嘴里的点心。
刘艳芸很聪明,照着书一点点学,越做越专业,到后来两个孩子的生日蛋糕从奶油霜到蛋糕胚都能自己做。每年两个孩子生日,赵强都给自己放一天假,陪着妻子和儿子们在家里玩闹。
看着儿子们给妻子捣乱,这个弄碎了鸡蛋,那个碰坏了奶油,总之一家人鸡飞狗跳又甜蜜幸福。
晚上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前,过生日的那个孩子默默许愿之后吹蜡烛,接着大家一起分吃妻子亲手做的奶油蛋糕。
那是赵强一辈子里最美好的回忆。
恶魔凭什么吃,是他破坏了原本美好的一切,他没有资格吃生日蛋糕。
赵强指着赵束的鼻子破口大骂。
赵束听完赵启的解释,没有如同哥哥想象中那般伤心,只是笑笑,“哦,那你们当时还挺幸福的。”
赵束半醉的眸子水光粼粼,刺得赵启心口一阵阵的疼。
后来赵启当家主事,要在赵束生日当天包下曼德勒最好的餐厅给他办生日会,赵束知道这是赵启在弥补,但他摆摆手拒绝了。
“哥,我对妈妈没有记忆,但是你有。我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忌日,那天你一定很难过,我不想勉强你和东哥。”
赵束说得没错,每年他生日的那天赵启都会难过,赵束没有拥有过的母爱,赵启曾短暂的拥有过五年。
沈敬年不知道赵束的身世,擅自给他庆祝的29岁生日,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会,收到的礼物也是人生中第一份生日礼物。
矿区的人都清楚他的身世,所以他从不收生日礼物,不愿被有心人利用,更不想庆祝自己妈妈的死亡。
沈敬年目瞪口呆地听完这一切,他甚至不确定自己今天做的是对还是错。“那,你,我,你生我气吗?”,他结巴着问。
赵束轻笑,“不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沈敬年心疼地拍拍赵束的后背,“别的不敢说,我保证以后只要你想吃蛋糕,肯定让你随时能吃上,什么奶油的、巧克力的、草莓酱芒果酱七层八层的!”。
赵束关灯躺在床上,思绪一丝一缕的沿着时间轴往回飘,他多想在当年那个五岁孩童的日记本最下面添上一句“别怕,24年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2天,沈敬年很守信的回家取来自己的二弟——沈元宝同志。沈元宝对这个自己曾经生活过一段日子的公寓感情十分深厚,一进门就咬碎了一只拖鞋表达喜悦。
沈敬年淡定拿起扫帚把鞋底和鞋面的碎布都扫进垃圾桶,反倒是赵束蹲在沈元宝面前,盯着元宝冰蓝的大眼睛认真讲道理,“元宝,你不能这样,这样不乖”。
“嗷呜~~~嗷呜~~~~”
“不许顶嘴!”,赵束直接伸手掐住了沈元宝的嘴筒子。
“呜呜呜呜呜呜”
沈元宝呜不出来,转头找沈敬年。沈敬年都看呆了,元宝从小到大横行霸道惯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此狗的眼睛里看到“隐忍”二字,普天之下竟然有人能治住这条傻狗!!他大为震撼:“你们俩能交流?”
赵束翻了个白眼,“我见的狗多了,小时候没人跟我玩儿,我就找猫狗玩儿”。
昨晚那番话把沈敬年心疼得够呛,他不愿赵束再提起操蛋的童年影响心情,于是马上转移话题,“你好好教育教育它为狗处世,我替我全家谢谢你”。
赵束噗嗤乐出来,捏捏元宝厚实的毛耳朵,“吧唧”亲了一口。
沈敬年站在玄关大喝一声:“元宝!”,沈元宝立马调头奔向大哥。沈大哥对着刚才赵束亲的位置,分毫不差也“吧唧”一口。
两人把沈元宝带去了附近的狗公
园,一人负责给沈元宝扔球,一人负责跟周围的狗家长解释这狗精神没问题,可以正常交朋友。
连着尝试三次都没交到朋友的元宝有点打蔫,赵束把五指插进元宝厚实的背毛中上下搓,忿忿说:“不玩了,没啥好狗,回家!”
沈敬年适时提议:“我还知道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