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行一的整个出差行程,几乎都泡在广交会的机械设备馆里。其他场馆都没怎么去看过,成天就待着那儿观摩机器,听人介绍机器性能,看人操作机器,或者亲自上去操作。
他看的机器太多,又看得太久,加上他长相太出众,辨识度太高,以至于好多参展商都认识他了,甚至怀疑他不是采购商,而是商业间谍。
这天在参观日本小松的履带式挖掘机时,郁行一还被对方的工作人员委婉地劝退了。
小松旁边的参展商是美国的卡特彼勒,世界工程机械的龙头,世界范围内市场占比第一。
这两家本来是竞争对手,但是面对中国人的时候,他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卡特彼勒的工作人员大笑着用英语跟小松的工作人员说:“你就让他看吧,你难道还怕他看会了?”
日本人用英语答:“说的也是呢,我们的机器就是给中国人看上一年又能怎样呢,反正都不会造。”
然后两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郁行一没有走远,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的耳朵有点发烧,回头深深看了小松和卡特彼勒一眼,这两家是当今世界工程机械的两座大山,也是他和远夏今后需要追赶和超越的目标。
远夏发现郁行一每次参观完回来,神色都有些凝重,很少说话,就坐在桌前写写画画,知道他可能受到的冲击太过强烈,让他有了巨大的压力和紧迫感。
这天下午,等郁行一做完记录,远夏说:“行一,明天你就要回去了,今天晚上去珠江游船吧。请考察组的老师们一起去。”
郁行一点头:“好。”
来考察学习的老师们工作都很认真,但像郁行一这样专注的还没有,起码其他老师还会忙里偷闲,出去逛逛街,感受一下广州的风物人情,顺便买点纪念品。
只有郁行一,一头扎在设备馆里,除了会展中心,就没去过别的地方,广州对他吸引力最大的地方就是这个设备馆。
远夏每年要来广州一两趟,给家人带的土特产和纪念品已经足够多了,郁行一也就没有特别需要买的东西,所以就没想过去逛街买纪念品。
等到远夏提醒说明天就要回去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是该带点礼物回去。别人不需要带,但爷爷和弟弟妹妹还是要的,毕竟他是第一次来广州,他带的东西跟远夏带的可能差不多,但意义不一样。
所以他收了笔记本:“走吧,顺便去逛逛街,你不是说广州的夜市非常繁华吗。”
“对啊,是挺繁华的。”远夏说。
出了会场,郁行一回头看了一眼会展中心,说:“希望明年或者后年,我们也能去1号馆参展。”
1号馆是大型设备展厅,远夏笑着说:“我们努力争取早点进去参展。不过也不用太着急,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吧。还有好多条件都不成熟呢。”
做大型工程设备,光靠郁行一一个人设计是不行的,他还得去找其他的工程师,造机械需要地方,还得建厂房,还得采购加工设备,还要有熟练的技术工人,目前厂里那近百号人是远远不够的,不仅要招人,还要找地方去学习。
总而言之,一个目标只是一句话,但要实现起来,需要成百上千人一起努力,经过千百道工序,才能将一个大型机械建造出来。
最最关键的是,要钱!
远夏刚跟飞蝶厂签下合同,跟立人厂的模式差不多,只是利润分成跟原来讨论的有点不一样,没有按照比例分成,而是固定了一个数,不管飞碟厂卖出的价格是多少,远夏都收飞蝶500块钱一台。
这么签的原因,主要是担心飞蝶报价不明,也害怕他们为了抢占市场恶意降价,毕竟跟这种大型国民品牌相比,行远与立人都不具备竞争优势。
飞蝶非常肉疼,但也还是签下了合同,因为他们知道电动缝纫机的利润有多大,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广交会结束之前,远夏找到薛贤,跟他说:“如果你能在短期内筹到钱,我愿意提前将技术转让给你。”
薛贤喜出望外,问:“转让费多少?”
远夏说:“咱们两家合作时间不算短,合作也很愉快,给个友情价,2000万吧。”
薛贤本来满心欢喜,被远夏的两千万一盆冷水泼在头:“这么多!”
远夏说:“说实话,薛厂长,你自己算一笔账,两千万算多吗?两三年就能回本了。以后赚的就完全归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