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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在舒戴着耳机,步行?到两条街外的咖啡店里买早餐,这会儿人少,咖啡店小窗垂着半截镂空的帘子,在晏在舒手背筛出细密的光斑,店员递给她一小杯意式,她说声谢,然后背靠着柜台回电话:“什么?戏?”
“驯悍记啊!莎士比亚那?戏剧,高中那?会儿汇演你不是演过吗?”唐甘那?边是午后,她刚打了场羽毛球,边喝水边跟晏在舒讲这事,“今年是奥新?百年庆,社科研究所那?边跟有?个课题,要探讨几百年来的女性?主义的发展还是什么?,反正牵葫芦带瓜的,跟国剧院那?边合作起来了,每个月都会出一场相关主题的演出。”
晏在舒端着咖啡和水往外走,空气中浮着黄油和果酱的味道,太阳快来到巷子里了,她在外边遮阳伞下找了个位置:“你什么?时候对话剧有?兴趣了?”
“话剧我是没兴趣啊,”唐甘话锋转得很快,“当然了,如果当个项目来推,还是可以培养培养嘛,如果是你演的,那?就更另当别论了。”
晏在舒慢悠悠喝口咖啡,那?咖啡液一入口她就觉得不对,皱眉盯了会儿,挪开,开始拆面?包纸,听着唐甘话里话外的鬼精样儿,就问:“你投资了?”
“这就是比较妙的地方了,”唐甘那?里换了个地方,像是上?了车,声音一下子静下来,“这出剧原来有?个班子,吃光了研究所拨款,又拉来个投资,最后觉着油水少,撂挑子不干,连投资方也带走了,你说林教授倒霉吧,人家否极泰来,走了一拨牛鬼蛇神,又绝处逢生?来了个财神爷,新?进来的投资方比原来那?个更大?方,事少钱多?路子正。”
“话剧需要投多?少,单场百来万已经?到顶了,”晏在舒就着冰水吃面?包,没当回事,“别是哪里忽悠来的。”
“傻大?款呗,听说投了不少,三四百个呢,”唐甘说重?点,“首轮演出不用咱扔钱,林教授的意思,是想?挂我们集团的名儿,你想?如果到时演出效果好,联合各大?官媒推一推,那?老唐家的匾不就更锃光瓦亮了吗?”
唐甘自诩是俗人,无谓的善良不会做,比如说跟晏在舒合作的退役犬与实验犬救助项目,这对晏在舒来说,是正经?事,因为晏家做这类公益已经?有?几十年了。
对唐甘来说,那?就是一项投入后,看得到社会正反馈的项目,是能帮助企业在社会中巩固正面?形象的,是能受到官媒点名表扬的,是能让股票上?涨2-3个点的。
她承认出发点带着功利性?,但也会无视市场部对预算的把控,额外照顾,额外拨款。这一点点的,超出规则的,不为人知的善良,就是会精准打在晏在舒软肋上?。
“好。”晏在舒说。
“妥了!”唐甘一拍方向盘,“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吞下去的面?包在胃里涨开,晏在舒饱了,精神头也懒了,靠在椅背上?:“不用,你忙新?厂吧,话剧几月要上?,你得跟我说说。”
“十月底,一会儿我把策划书?发你一份,下午我再和林教授连个线,敲定一下场地设备和宣传那?些事儿,再问问谁来导,你呢,就只管翻翻以前的剧本,然后想?想?怎么?把这出剧排得漂亮。”
一来事儿,小唐总真就特别正经了。
俩人又说了几句,挂掉电话后,晏在舒手边来了只猫,她垂下指头,轻轻顺着猫脑袋,斯普利特?这几天夜里都下阵雨,晨起时,海气绸缪着未散尽的雨气,二十三四度的天,坐在陌生国度的小咖啡店外,特?别惬意。
桌上的咖啡逐渐放凉,好像到了克罗地亚,晏在舒就再没买到过合口味的咖啡,最基础的这种意式都入不了口,她看着面?上?那?细密的油脂层。
孟揭的咖啡做得好,亲起来的滋味也好,就是实在不太善良。
白底黄斑的猫晒暖了筋骨,开始眯着眼,把脑袋往晏在舒手上?挨,她有?一搭没一搭底顺着毛,另一只手自然地滑开了和孟揭的对话框。
【我下周回……】
删掉。
再打:【二楼房间里的东西?你让阿姨收拾了吗?书?架上?有?本本子,里边有?几页以前的手稿,你。】
晏在舒握着手机,短暂地停顿,输入框里有?一句未完成的话,接着叹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删。
指头敲击着,此时阳光来到小巷,空气中浮着一带带尘粒,海边的风很薄,裁纸刀一样削断了那?带尘埃,手边“喵”一声,柔软的毛发离开指尖,晏在舒下意识低下头,而刚刚侧过的半边身?子压上?了一道阴影,同时,掌心一空,手机就猝不及防被抽走了。
声音在头顶响起。
“房间没收拾,东西?原封不动放在那?里,但我给阿姨放了假,如果要取东西?,得你自己跑一趟。”
第一反应是扒手,第二反应是见了鬼,第三反应来得迟,晏在舒直回身?,在晨光熹微的早晨,看到了一个本该在八千公里外的少年,他剪了头发,落耳的发变短,人看着更加挺拔,穿着件质料很好的手工衬衫,肩章还没摘,锐利的折角浸着光,头发随风扬,更帅了,更清爽了,也更有?少年气了。
孟揭,居然,不声不响地来了克罗地亚。
***
手机被孟揭倒扣在桌面?,他胸口有?点起伏,第一眼看她,第二眼看桌上?的咖啡,笑一下,接着就起身?进店里要了杯咖啡和几块饼干。
出来的时候晏在舒已经?从那?种迷茫的状态里恢复了,抬着眼,转着手机,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