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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介朴坐着,手里端一杯热茶,看了他一眼:“昨晚不在实验室?”
“嗯。”
“电话也不通。”
“没电了。”
孟介朴听着,静了片刻,倾身,把茶杯搁桌面上,轻轻一声“咔”,身边几个?叔伯都默契地?噤了声,日色在窗,监测仪器的“滴滴”声匀速而清晰,这一刻空气中?有种?古怪的压力对流,是传统式的家庭权威中心与自我意识日渐强盛的年轻辈的无?声较量,谁都懂,谁也都不想掺和。
孟揭始终没多大反应,他坐着,手肘压膝上,目不斜视,慢慢喝茶。
这时,护士换好输液袋,拉开了里间门,周遭的压力锐减,孟介朴笑笑,在孟揭肩上拍了一下?:“去跟爷爷说?两句话。”
***
离家后的孟揭去了哪儿,晏在舒不知道,她一觉睡到中?午,阿姨不在,但厨房里温着汤饭,吃完饭,喝了汤,晏在舒头也不疼了胃也不翻滚了,立马原地?复活,楼上楼下?地?跑了几趟,把?那四个箱子里的东西理出来,又一头埋进了书房里。
孟揭是晚上回?来?的,她还在书房看文献,没在意,直到看完整份文献,笔记做了,明天课上要用的资料也整理好了,一看手表,已经是夜里八点半,距离孟揭回?来?过了一个?小时。
人呢?
她推门出去时,屋里也很静,客厅没开灯,整间屋子都罩在一片灰麻麻的冷色调里。
又走了?不能?吧。
这么想着,她走出两步,刚刚踩上楼梯,余光里有道黑影,她凝神看,是一只破破烂烂的拳套,孟揭的,她记得?今早过来?时屋里没这东西,有些?反应后知后觉地?爬到神经末梢,她扭头,用目光巡视整间屋子,果然在窗边沙发椅上看到了孟揭。
大片的玻璃窗边,窗帘半拉,孟揭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月色凉凉的,从窗子泄到他周身,揉出了一层带着深灰色毛边的昏影。
看着挺疲的,也挺孤单的。
下?一刻,晏在舒拧开壁灯,“吓魂呢你。”
一束昏黄的光线投下?来?,不至大亮,她抬步往那走,这才看见地?主爷头发还半湿着,像刚洗完澡,套了条睡裤,敞着上身就坐那儿了。
孟揭眯了下?眼,不适应这突然转换的光线,而后就看到个?抱着书走过来?的晏在舒,一两个?呼吸的延迟后,问,“你怎么还没走?”
这话有意思了。
晏在舒随手抄起一件衣服丢过去,话也没客气,“那我走了。”
而手腕毫无?意外地?被攥住了,晏在舒脚下?趔趄两步,跌坐到他腿上,她早有准备,反应也很快,没避,没跑,反而跨坐上去,把?手里的书“砰”一下?砸孟揭胸口。
张牙舞爪的样儿也是没谁。
孟揭这才笑,这一笑,那层疲惫和冷漠就结了壳,“哔啵哔啵”地?从他肩臂上掉下?去,原先?那个?有点儿坏,有点儿毒舌,有点儿公主脾气的孟揭又回?来?了。
他笑着缓慢坐直身,一本本抽走拍在胸口的书,低头落一眼,看见一件眼生的衬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