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肃冷然的红墙黑瓦层层叠叠,整个宫闱显得庄严凌然。
古朴恢弘的铜雀台如同巨兽般匍匐在无垠天际之下,带着凌厉杀伐气身着甲胄的战士,齐整列在大道旁。
司妩隐匿身形飞快穿行着,按照之前问的位置,一路找去曹丕和她母亲卞夫人居处。
满树梨花下,一个小小的孩子拿着一张弓与那弓弦做斗争,尚且稚嫩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将弓弦拉满,手指磨破也不曾停下,表情专注又执拗。
从满是稚气的眉眼不难看出,这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正是曹丕。
司妩有些疑惑,为什么来错了时间,眼下的情况很明显,时间依然对不上。
看来是有什么扰乱了自己,前一次是受伤,这一次是毫无防备就这么来了。
起手推演一番,因果混乱丝丝缕缕攀附着自己,但却并无灾厄之意,司妩选择了顺其自然,也想知道缘由。
就司妩掐算的这一小会儿,小曹丕觉得练的差不多,拿出一支箭射出去,好巧不巧射到盾牌上,箭矢擦过金属面,反射回来,直直朝着吓住的小人而来。
曹丕毕竟还小,吓的一时间没了动作,双眼惊恐瞪大,瞳孔倒影急射而来泛着寒芒的箭矢。
就在他下意识紧闭双眼,觉得脑门要开花的时候,那想象中的巨痛却迟迟不见出现。
试探眯缝着一只眼看,只见箭尖停滞半空,仅仅距离自己三尺。
曹丕惊讶的睁开了双眼,一双黑黝黝的眼眸瞪的溜圆,更加令他惊诧的是白皙修长渐渐显露出来的握着箭矢的手。
顺着手伸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穿孔雀蓝仙姿佚貌的女子在梨花纷扬中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你,你是仙人吗?”
“子恒,你无事吧?”
一大一小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曹丕见这个漂亮的不真实的姐姐唤了自己的小字,颇有些羞赧,手无意识扣着衣袖锁边。
“你怎么知道我是子恒。”
司妩见他这样,不由想起阿丧小时候,也想起了祈安,噗嗤一笑道:
“你都说我是仙了,知道你叫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之前觉得眼前人是仙,无非是被她的容貌和那一手奇怪的身手震慑住,现下倒是没有那么相信,于是试探道:
“你真的是仙子吗?”
司妩笑而不语,随手将箭矢丢进箭筒,移步到曹丕跟前蹲下身与小萝卜头视线持平。
而后伸手拉起他藏在衣袖里破皮沁血的一双小手,不让小萝卜头羞臊的欲要抽回,在他难为情的视线下轻轻朝着伤口呼出一口气。
原本血迹斑斑的手心立马光洁如初,惊的小萝卜头顾不上羞赧,两只小手互相搓着,似乎是在找受伤的痕迹。
确定自己手心毫无伤痕,惊奇不已的笑着抬头,除了纷飞的梨花瓣什么也没有。
曹丕脸上的笑凝滞,那颗小虎牙也失去了活力,小小的人茫然的四处张望。
司妩不知道小曹丕后来到处找自己,还求着卞夫人帮着找,找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神异的仙子姐姐。
几年过去,就在小曹丕也认为自己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仙子姐姐是自己产生的幻觉的时候。
就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里,在他点灯熬油埋首书案间的时候,鼻息间倏然闻见浮动的莲香,原本模糊的蓝色身影再度清晰。
抬头间,不远处小轩窗下,桌案旁,记忆中的蓝色身影,慵懒的斜倚着手执茶盏,自饮自酌。
朦胧烛火下,是那么的不真实。
小曹丕以为是自己读书读睡着了,处在梦中,或者今夜的烛火光影,恰巧织出这一场幻觉。
室内一片寂静,小曹丕试探着开口,声音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道:
“仙子姐姐,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