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德家里是自耕农,若论血缘,属于黄老爷的堂侄。
这货一直考不上秀才,又没钱到县城继续深造,只能窝在家里勤奋读书。
对于赵瀚,黄顺德恨到了骨子里,但他又不敢逃离本镇,害怕自家土地被收走。
可一边恨着赵瀚,又一边主动登记造册,变相承认赵瀚的统治地位——只为领取赵老爷发放的陈粮。
被召去镇公所做临时工,黄顺德同样矛盾得很。
他不愿给反贼做事,又惦记反贼给的工钱,扭扭捏捏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隔得老远,黄顺德就目瞪口呆。
只见镇公所大门外,全是排队等待征粮的百姓。他们挑着新收的稻谷而来,脸上没有缴纳赋税的愁苦,反而一个个兴高采烈,等候期间还有说有笑,甚至有人唱起了黄色小曲。
黄顺德茫然走到征粮点,立即有人喊道:“昭义兄,快快过来帮忙!”
黄顺德认得此人,一个学童而已,连童生都没考上。只因顺从反贼,居然做了武兴镇的刑科科长。
“就来。”黄顺德应道,倨傲迈步过去。
武兴镇仅有两个秀才,一个是黄老爷的幼子,如今躲在县城不敢回来。一个是黄二爷的孙子,已经被暴民给杀了。
黄顺德自动晋级为最高学历者,他是童生,傲视全镇!
这货没有立即开始干活,而是翻阅征粮册子,很快就惊呼道:“我家的应征粮额,怎高出这许多!”
那个学童出身的科长笑道:“镇长说了,不出壮丁编练团勇,全家就按老规矩课税。”
黄顺德心头滴血,问道:“若现在出壮丁,是否还来得及?”
“我不晓得,你得去问镇长。”学童科长笑道,言语间有些幸灾乐祸。
黄顺德立即跑进公所,顺利获得召见。他不敢怠慢,规规矩矩作揖:“赵……镇长,我家现在出壮丁练勇,今年的夏粮能否一视同仁?”
“可以,只要出了壮丁练兵,那咱们都是自己人。”赵瀚笑着说。
黄顺德告退之后,疯狂往家里跑,让自己的哥哥赶紧去参军。
什么从贼,已经顾不得了。
反正他只是童生,朝廷也没有优待,考功名更看不到半分希望,还不如现在少纳粮得到实惠。
以往年月,官府不断催收,几个月都征不齐的夏粮,如今两天时间就全部搞定。
而且,还是农民主动纳粮,主动把粮食挑到镇公所!
大哥参军,自己做公所临时工,家里比以往少纳了田赋,黄顺德飞快扭转自己的观念。
反正已经从贼,不如从得彻底一些。
“你想当官?”赵瀚笑问。
黄顺德义正辞严道:“晚生并非贪图高官厚禄,只因仰慕镇长德行威严。而今贪官横行,污吏遍地,惟镇长清廉爱民。纳粮一事,令晚生叹为观止,愿为镇长驱驰效力!”
“哈哈,那就任命你为武兴镇团勇营主簿。”赵瀚当场收下。
黄顺德脸色一变,连忙作揖掩饰:“得镇长器重,晚生必定鞠躬尽瘁以报大恩!”
黄顺德想做文职,今后方便投降官兵。
可赵瀚却给个军中文职,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职务,恐怕将被官府列入主要反贼名单。
而且,这货是自耕农出身,不受佃户们认可,他若贪污很容易暴露,反而比佃户出身的更好用。
赵瀚说道:“既然到了军中,那就以军职相称。我是团勇营总队长,你呼我总队长也可,呼我总长也可,莫要再叫镇长和老爷。”
“谢过总长!”黄顺德连忙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