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宴席上给他们做陪客的,正是朔州刺史谢纭与都护将军赵延。
谢纭早已大致摸清这位可敦的脾性,心知他是心思纯善之人,加上两人又是同姓,祖上或许还是同宗,总对他有种没来由的亲近和信任。
赵延却不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无名小卒,能在短短两三年间将分裂混乱数百年的可达尔草原统一,还以男子之身当上赫勒的“可敦”,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赵延早从探子手上得到过赫勒的烈酒,那东西用若只来宴饮作乐,纯然是暴殄天物。
他命下属从黑市上收购这种酒,军医们用来给伤员清洗伤口,效果比劣酒和盐水不知好了多少。
还有马鞍马镫、反曲式赫勒弓和三棱箭镞,都是这位名叫谢晏的可敦所发明;赫勒人的花纹钢在黑市上买不到,赵延今日才真正见到赫勒武士的佩刀和甲胄,眼珠子都盯得发红,满心想着若是能给自己的士兵换上该多好?
传说“神使可敦”还能引来天雷、惩罚恶人,赵延亦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直觉这“天雷”也应是一种新式武器,如雷霆震动般威力极大。
赵延从谢纭口中得知,谢晏自称是商人之子,他只当这是对方的托词,推测此人许是什么不世出的高人之后,例如前朝灭亡后便销声匿迹的“墨家”。
这样的人才留在赫勒助长异族气焰,迟早养狼为患,威胁边境安定,但若能让他为景朝所用……
武将打扮的男人虎目微眯,指节轻叩桌案,一旁侍女适时为他斟满酒杯。
赵延眼中含笑,双手举杯,向上座的两位贵客敬酒。
又有侍女为贵人添酒,到谢晏身侧时却不慎手抖,将酒液洒出,沾湿了他的衣襟。
“可敦恕罪!”
那侍女慌忙下跪,口中连连告罪,眼看着便要以额抢地。
谢晏赶紧拦她:“没事没事,你起来吧……”
“底下的人粗手笨脚,还望可敦见谅。”
赵延开口抢白,凌厉的目光瞪一眼那“犯错”的侍女,语气责怪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可敦去更衣?”
“真没什么事,不用那么麻烦。”谢晏笑着摆手,再多说两句,那点酒都要干了。
但看那花容月貌的小姑娘楚楚可怜,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到底不忍心,还是站起身来,跟她去往后室换衣服。
内室熏炉燃香,烛火摇曳暗淡,谢晏刚走到一扇屏风后,那侍女便贴上来要服侍他宽衣。
谢晏虽然已经不再笔直,却仍对女孩子容易不好意思,感觉到身后的温软,僵硬地退开两步,婉拒道:“那什么,我自己来就好,你在外面等我吧。”
还补充说:“别害怕,我会跟你们将军说,让他别罚你。”
女子目光盈盈,张口欲言又止,终是朝他再拜,依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