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南临县寂静非常,井然有序的屋舍黑漆漆地矗立其间,伴着靛蓝的天,远远望去,宛若一幅隐在青山绿水之间的写意水墨画。
归海淙沉浸在混乱的情绪里,脸上满是失魂落魄。
“诶?”似乎有什么东西引起了揭暄的注意,他忽然转向某个方向,瞪得圆咕隆咚的眼睛里充满懵然。
下一刻,他便招呼也不打地窜了出去,背影灵活敏捷,活像只忙于逃命的兔子。
不等归海淙有所反应,揭暄瘦削的身影已然被夜色淹没,仿若掉进墨水里的一滴水,再寻不见。
揭暄沿着街道房屋间的空隙左右穿行,他的速度很快,黑暗和陌生的环境好像对他没有任何阻挠。
不出片刻,他驻足在一栋宅院前,院门前挂着明红的灯笼,两点烛火幽幽,高大的红漆木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
揭暄盯着红灯笼瞧了瞧,四下无人,他向一旁迈出两步,来到院墙边,随后一跃攀上了院墙。
一声闷响,他轻盈地落在院内,院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
揭暄沿着墙根往里摸去,绕过影壁,主屋也是静悄悄的,因此突然响起的桌椅被碰倒的脆响显得格外突兀。
更奇怪的是,偌大的宅院里,没有任何人被惊醒,他们似乎睡得太沉了些。
揭暄自然不会思考这些,他被这动静吓得怔在原地,可某种最原始的冲动却驱使他的身体作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
揭暄一把推开发出声音的那间屋门,月光顺着打开的门倾泻而入,屋内的摆设不过是寻常卧房的模样,可当中的空地,却让他瞬间瞪大双眼——
屋子正中央,有两个人,一个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刀刃完全没入皮肤,只余刀柄在外。
另一个则站在旁边,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甚至连眼睛都被遮住了。
地上的男人只穿着就寝时的白色中衣,此时白衣被血浸的触目惊心,而男人惊恐地瞪着眼,表情僵硬,已然没了气息。
“你……是妖吗?”揭暄缓缓转向另一人,不太确定地问道。
黑衣人非但没有理会他,反倒反应迅速,转身就往窗户边逃去。
揭暄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拽住黑衣人的衣摆。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揭暄的动作如此迅疾,推窗的手抖了抖,旋即回头对着揭暄就是一掌。
揭暄下意识抬手去挡,这一掌的力量实在不容小觑,他的身体骤然后退,另一只手却并未松开,依旧紧紧地攥着黑衣人的衣摆。
“松手!”黑衣人一开口,竟是个低哑的女人声音。
“不!”揭暄却咬着牙不肯松手,眉宇间尽是倔强。
黑衣人无法,旋身一扯下摆,衣衫应声断裂,揭暄握着一块布摔在地上。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黑衣人冷声道,女性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柔媚,全是彻骨的寒意。
“你——”揭暄刚说了一个字,黑衣人手起刀落,将他劈晕过去。
“留不得……”黑衣人轻声呢喃,话音里带着些微的歉意,“对不住了!”
黑衣人转身拔出男人胸口的匕首,对准揭园就要刺下——
“住手!”归海淙几乎破音,抬手就是一道蓝光,打落了黑衣人手里的匕首。
铁器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这一回,黑衣人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来人,直接一个闪身,撞开窗户翻了出去。
等归海淙追上去推开窗户,黑衣人早已鸿飞冥冥,茫茫夜色里只有无形的冷风在游荡。
归海淙返回揭暄身旁:“揭暄,你怎么样了?”
揭暄紧闭双眼,没有醒来的迹象。
归海淙将手指点在揭暄眉心,淡淡的蓝色雾气从指尖缓慢逸出,再一点点进入揭暄体内。
“咳咳……”少顷,揭暄醒转,费力咳了两声,然后环顾四周,疑惑道:“归海淙?这是哪里?”
“我……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似曾相识的问话从揭园口中说出,唤起归海淙并不久远的回忆,他的嘴唇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