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便是主室,缪苏正垂首抚琴,神色萧瑟。
见到来人,她手下一停,表情顿时紧张起来。
丫鬟看不出这三人身份尊贵,缪苏却常年辗转于达官贵人之间,对官宦人家的穿着再熟悉不过。
她轻声问道:“公子和小姐身份尊贵,民女不过蒲柳之姿,敢问贵客找我何事?”
沈昭随意地坐在对面的矮塌上,说道:“《思凡》讲的是小尼姑色空,不耐拜佛念经寂寞,情窦初开后悔入空门。姑娘甚美,何事让你后悔?”
缪苏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犹如上等瓷器,不施粉黛仍然清丽脱俗。
她长发盘起,斜插着一只碧玉簪,更显高贵典雅,丝毫没有风尘之气。
缪苏虽然不知来人是谁,却隐约觉得他们不是为曲子而来,谨慎的回答:“女子之愿,都是觅一如意郎君,以度年少大好光阴。我刚刚不过是有感而发,惊扰各位,是我的不对。”
她盈盈起身,俯身行一拜,继续说道:“我今日还有事,就不多留诸位了,请便。”
这是下了逐客令。
言兰蕊不耐与她打哑谜,直接问道:“我们今日来不是要为难你,而是想知道,你可认识吴谦?”
闻言,缪苏抿紧嘴唇,绷紧下颌,认真打量起对面的两名女子。
她们一个端庄大方,犹如白牡丹,极清极妍;一个明艳夺目,好似带刺的蔷薇,锋芒毕露。
她惨然一笑,对着言兰蕊缓缓问道:“敢问小姐,你可是翰林院掌院之女?”
言兰蕊微微蹙眉,如实回道:“正是。”
听到这个答案,缪苏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失落与苦涩。
吴谦告诉她,言家嫡女是个母老虎,无才无德,凶悍泼辣,他之所以会求娶,完全是为了仕途考虑,绝没有私情。
眼前这位小姐明艳动人,气质高雅,怎么看也不像是无才无德之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居然还真信了。
缪苏努力恢复平静,复又坐下来,吩咐丫鬟:“言小姐和公子请坐,翠微,给贵客上茶。”
言兰蕊不会喝外面来历不明的茶,直接拒绝:“不必上茶,你和吴谦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缪苏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抬起凤眸,漠然回答:“言小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应该明白,我不过是一个靠着吃百家饭为生的风尘女子。在怡红院,我只有恩客,哪里认识什么吴谦李谦?”
即便吴谦两面三刀,缪苏却是真心喜欢他,因此并不想将他供出来。
言兰蕊刚想发怒,却被沈昭按住,她温声说道:“缪苏既然能出局,必然是有人写了条子,究竟是谁,我们到怡红院一问便知。官员招妓,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但若我们闹起来,吴谦怕是不好过。”
沈成安张大了嘴巴,好嘛,叶晟讲的这点破事全让他们用上了!
缪苏实在没有想到大家闺秀还懂这个,不禁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微笑着说:“小姐已经说了,官员不能招妓,因此怡红院的条子上用的也都是化名。就算你们去查,也不可能查出什么东西,不必白费力气。”
沈成安见软的不行,直接来了硬的,他厉声说道:“我们也许查不出来,但京城的各个青楼酒馆都需要向五城兵马指挥使进贡,新上任的指挥使陆景是我兄弟,如果我托他去问,总不会空手而归吧。”
五城兵马指挥使是京城名副其实的地头蛇,就连怡红院的周妈妈见到西城指挥使都要点头哈腰,时常打点“炭敬、冰敬”,更不用说五城的总指挥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