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耽搁?好吧,那就姑且当她是耽搁了,看起来,却似乎更像是你有话要对朕说。”我落座主座。
殷陆低头笑了笑,伸手扶了一下脸上的半张银色面具:“是,陛下圣明,确实是草民有话于陛下言。”
“说罢。”我道。
“陛下,那日江知鹤离京之日,草民曾去送行,古道长亭,晨露未起,草民问他要到哪里去,他说要回邕都。”殷陆缓缓道。
“——邕都,江家发源之地,原本还有些江家的人在那边,可是后来洪水突发,那里已然空无一人,尽数都是孤坟,每年清明,江知鹤都会回一趟邕都祭祖。
陛下或许不知,一个无牵无挂的人,面对万里孤坟,风萧萧兮,世间只余孤身。
而江知鹤曾经说过,若是有朝一日,埋骨之地,只求回邕都,至少不算孤魂野鬼。”
我闻言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殷陆摇摇头,笑了笑:
“草民并不想说什么,只是陛下若是想逼死他,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毒酒白绫,哪样不比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暗中押他回邕都再死来得方便。”
“是他自己要走,朕从未想过要他的命。”我道。
如果殷陆不是许娇矜的人,那他现在连站在我面前说这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更没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我和江知鹤之间的事情。
可我还是向殷陆解释了。
殷陆既是江知鹤的旧友,我总该对他有几分尊重。
闻言,殷陆却轻笑道:
“这世上有一种人,人心叵测一路行来,万念俱灰从不轻信旁人,可一旦动了真心,往往就是灾难的开始,最终不过伤人伤己而已。
可是,痛,至少能证明这种人还活着,若是连打破他心防之人都弃他而去,大抵也没什么活着的盼头了。”
我听懂了,殷陆自恃身份,竟胆大到来对我说教,但我还是问他:“若朕有意,何以解之。”
殷陆抬头看着我,很坚定地说:“唯情爱解之。”
我失望地摇摇头:“不可解。”
殷陆却道:“陛下是天子,生杀予夺不过一句话的事,陛下随时都可以捡起他,也随时都可以弃了他,如此,不算。”
“那如何才算呢?”我嗤笑。
殷陆道:“人之常情,生同衾死同穴,世人称之为爱;想要给予某人任何事物的心意、满足其任何愿望的冲动,世人称之为情。”
他点到即止。
我离开郡主府的时候,发现许娇矜正坐在郡主府墙头上,见我出来,她下来行礼。
“参见陛下。”
我带着几分好奇地问她:
“殷陆这般行径可称胆大包天,你不怕他连累到你吗,你刚刚封侯,岂不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