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姜怀听来却如字字锥心。
“此等喜事,为何不早告知于我,反倒要瞒着我?”
邵珩脑中还在想着那记事珠中有着什么信息,面对师尊的问话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怕他失望、伤心?
邵珩看着自家师尊与平时无异的神色语气,却又说不上来,只得沉默。
此时,清言已走到姜怀身边。
“暌违多年,此生没想到还能再有今日这一见。”清言语气温和如同对着邵珩一般,轻柔地说:“师弟,为何不敢抬头见我?”
胸腔前的剑伤疼痛,却比不过此时姜怀心中。
清言来时一剑,将他打落泥地之中,全身被大雨浇透,沾满了厚重的泥土。
此时的姜怀,无比狼狈。
面对这个当初手把手教着自己修行、带着自己在藏书楼一遍又一遍枯燥地抄书的师兄,姜怀用尽全身力气也止不住那自心底冒出的颤意。
北海贝壳岛上,他伪装成别派弟子打算要混入灵玑洞天时,乍见存微山带队之人竟是自己师尊太皓真人,已是肝胆皆颤,却依旧忍住了。
但是此时此刻,那个因为他的死而乱神陷入万法门陷阱、重伤而导致金丹碎裂,不得不长年累月修养在金泉湾的师兄如旧时一般没有丝毫变化地站在姜怀面前时,他那张英挺的面容扭曲成团。
既喜且悲,既喜且伤。
“我的师弟,曾是那样一个张扬无惧的少年,而你如今,竟连面对我都不敢了么?”清言语气波澜不惊,仿佛不知道姜怀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仿佛他面前只是一个因年少轻狂而离家多年的游子。
邵珩清晰地看见原本颤抖不已的姜怀一瞬间平复了下来。
姜怀想要起身,但没能成功,也不愿再在旧时师兄和师侄面前露了颓势,洒然地抬头仰望着多年未见的嫡亲师兄,甚至还自己拂去面前被剑气所激荡的乱发,露出本来面容。
“师兄,好久不见。”
这一句好久不见,令露面以来神情温和却淡漠的清言微微动容。
病痛缠身多年的清言从未被伤势击倒,如今仍是年轻时模样,此时站在天朗风清之下,更是风度不减当年。
而诈死投身黑暗之中的姜怀,容貌虽然依旧英挺,但那眼角唇边深深的痕迹,看起来反倒比年长他的清言显老。
眼见自己曾经亲如手足的师弟变成如今的模样,清言的眉峰一点一点凝聚成冷峻。
曾经的鲜衣少年,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了模样。
清言突然没有心思再打机锋,单刀直入道:“师弟,你可有话说?”
身陷泥地的姜怀,微微低头,看着身上天星剑留下的创口,若剜心之痛。
他抬头笑道:“我无话可说。”
“哦?欺瞒宗门、助纣为虐,近来残害门中小辈,混入灵玑洞天谋取气运,甚至还派人半路截杀获取山河珠、灭人满门……我的好师弟,你当真没有什么话要对为兄、对师尊说么?”
邵珩静静站在不远处,听到师尊说的话,心想:“原来师尊都知道了……不对!”
他猛然抬头,心中讶然:“截杀山河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此时,清言并没有打算给邵珩解答的意思,只看着沉默的姜怀。
半响,姜怀突然捂住胸口伤处猛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心肝脾肺都咳出来:“咳咳……师兄,你收了个好徒弟……”
面对姜怀的答非所问,清言微微挑眉,等着他继续说:“……师侄说的不错,我确实……不配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