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雪那双平静又决绝的眼,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成了他的梦魇。
他一直都认为他是占据绝对压制性的那头狮子,而长孙雪不过只是他嘴边一只无路可退的兔子。
于是他将她关进了笼子里,他对这只兔子百般戏弄逗耍,却没想到有一日她对自己露出了獠牙。
她尝试用她的方式激怒他,反抗他,用那双冰冷又带着恨的眼神凝视他。
直至今夜这场梦,他梦见长孙雪在元宵夜里对他说的最后那句话。
他才惊觉那座牢笼里养的,不是一只兔子,她身上流淌着长孙家的血,也是头斗志昂扬却根本不畏惧死亡的狮子。
燕重萧望着天上那轮月,攥紧了身侧的手,长孙雪那么笃定他会输,那他就让她看清楚,他是如何将象征胜利的头颅摆在她的面前,叫她欣赏这份最独特的战利品。
燕重萧在窗边站了一夜,直到天将破晓,那轮明月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影子,被层层云给遮盖,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条路本就是条不归路,他和燕重云之间争了这么多年,好像也只剩下你死我活这个结果。
他年少时曾经也不是没想过要和未来的皇兄兄友弟恭,君臣辅佐。
可这位“皇兄”却从温和谦逊的太子变成了烈如骄阳的燕重云。
那颗不知何时被埋下的名为“嫉恨”的种子便开始生了根,也许是从那匹他没得到的枣红小马开始,又或许是从他发现燕重云的秘密开始,他渴望凌驾于燕重云之上,想将他踩在脚下,叫他也尝一尝这么多年来他埋藏于心的不甘。
那份诏书固然重要,虽说现今已无可能再拿到手,但他并非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燕重萧唤了个名字,很快便有人进来替他更衣。
“准备马车,本王要进宫。”那下人将衣冠替他穿戴好后,领命退下。
*
太后自元宵宫宴后便不再露过面,俞妃和秋月宫一事她已经跟皇帝撕破了脸,先前以为皇帝同长孙透闹别扭便是在同她表态服个软,又听雅竹说这几日澜贵妃病了,似乎还咳了血,皇帝听了于心不忍,又去看望了她几回。
太后听着雅竹的话,转着佛珠的手一顿,想来长孙透这便算是到头了,就差一个了断,倒不如就让她亲手送一程,也不枉皇帝为了她要跟自己撕破脸。
本想吩咐雅竹再叫人给长孙透下毒一事,就见外头进来了位婢女,给她行了礼后便说:“娘娘,萧王殿下来看您了。”
“叫他进来吧。”
燕重萧踏进永寿宫中时,便见太后手持佛珠坐在榻边,似乎正在等他。
“儿子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罢,过来坐。”说罢摆了摆手屏退了众人。
今日风大,雅竹出去时将门也带上了。
燕重萧上前两步坐在了太后身侧,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匣子。
“儿子近几日得了个玩意儿,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想来母后应该会喜欢,便特意带来拿给母后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