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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音一出,沈妙合三人同时惊呼。
沈信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三人,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有茫然、怀念和痛惜,缓缓开口道来。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我刚通过科举考入仕,还是个无人问津的芝麻小官。有一阵子,我母亲,也就是你们的祖母生了重病,我到处寻医问诊也无济于事,眼看着她老人家就要撒手人寰,我这个做儿子实在苦闷又无助。”
“有一天我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就跑出去随便找了个小酒楼独自喝起了闷酒。正喝着突然看到旁边桌起了冲突,原来是那桌的客人不知何时掉了钱袋,但是他本人并不知情,吃完了饭准备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钱袋没了,于是便想着先赊账,好回家去取银子。”
“那人就是易太医?”沈从山没忍住,在旁边插嘴问道。
沈信点头,说了句“是”,他稍稍停顿了片刻,才开始继续自己的讲述。
“小酒楼的老板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百姓,看不出易太医的衣着和气度不凡,见易太医拿不出银子付账,想当然的就以为他来吃霸王餐,他根本不理睬易太医说回家取钱的解释,一边用粗鄙的言语羞辱人,一边就要动手。眼看着围观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易太医的脸涨的通红,可怜他一个世家出身的少爷,又饱读诗书,既不是那等小市民的对手,也从未受过这等羞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不认识易太医,我确实认识的,于是赶忙去帮他结了帐,酒楼老板这才放了人。易太医在我身边坐下后,先是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又真诚的道了谢。在得知我也是个官员后,愈发亲近的和我闲聊,最后干脆陪着我一同喝酒。”
“后来我喝多了,再次想到我母亲的病情,不禁大哭起来,易太医赶忙追问发生了何事,我稀里糊涂的就将实情说了出来。易太医听后当即表示他可以去给我母亲诊治,因为我帮了他,他也要帮我一次。”
“朝廷的规矩,太医不可私自替朝廷官员及其家属看病,若是大臣们有需要可以向皇上提出请求,需得皇上答应了,太医院才会派遣太医去大臣府中看病。我当时人微言轻,哪里敢向皇上提这等请求,所以当易太医说他可以偷偷来沈家为我母亲看病时,我真的激动的无与伦比,同时暗暗发誓,不管易太医能否救得活我母亲,我都交定了这个朋友。”
“易太医果然说话算话,第二天傍晚就过来府上诊治,在他高超的医术下,我母亲的身体好了一些,但没多久他就出事了。算一算我结识他的时间,似乎确实是四皇子刚出生不久。我认识他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他就和妻子死在了土匪手中。不过现在想来,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叶靖琛适时追问道:“怎么说?”
沈信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似是在努力回忆着这一段往事,许久后才缓缓继续开口道:“那段日子母亲病的很重,易太医答应过我每三天就来府里为母亲问诊,如果他要陪妻子回娘家,一定会事先和我打招呼。可是他并没有,甚至在他临行前一天还来为母亲看过病,但是当天他并没有提到第二天会出行。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临时决定离开,所以没来得及告知我,如今想来……”
“易太医陪同妻子回娘家根本就是借口。”沈妙合脱口而出道,“要么是他找的借口,他知道自己面临杀身之祸,所以急着带着妻子逃走,只不过还是死在了半路上;要么是林家和易家找的借口,易太医夫妇可能在家中就被害了,为了掩盖杀人的事实,两家运走尸体,伪装成被土匪劫杀的样子。”
“看来就是这两种情况中的一个了。”沈信叹息道,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痛心和愤怒,“易太医死后没多久,你们的祖母也去世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感激当年易太医及时伸出的援手,还时常为他的意外离世唏嘘不已。真是没想到,他真实的死因竟然是这个,他居然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叶靖琛沉吟片刻,追问道:“易太医可有子女留下?”
“有。”沈信斩钉截铁的说道。
“真的?”沈妙合和叶靖琛眼睛同时一亮,异口同声道。
沈信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忿忿的说道:“即便是有也没用,易太医死的时候,他的女儿才一岁不到,后来被易家家主,也就是易安的父亲收养,如今也二十出头了。”
“那个孩子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吧?”叶靖琛虽然是在提问,但却用了肯定的语气,他断定易家会对那个孩子隐瞒真实身份,易家连自家的子嗣都能杀,何况欺骗一个孤女呢。
“是,那位易小姐从小就被易安的大哥当作自己的女儿养在膝下,她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爹娘不是亲生的,更不知道亲生的爹娘早就被易家害死了。”沈信沉声回答道,愈发觉得易家人恶毒——他们这不是欺骗那个可怜的孤女认贼作父吗?
“那位易小姐如今怎么样了?”沈从山追问道。
沈信重重的的叹了口气,愤怒的说道:“嫁给了林家一个庶出的儿子。”
“林家?纯妃的娘家?”沈妙合惊呼,满眼的不可置信。
“没错,就是那个林家,是易家人做的主。”沈信的语气和表情几乎称得上是痛心疾首了。
沈妙合也无比的愤怒,气的脸都涨红了,“林家和易家还敢再歹毒一点吗?他们为了保守秘密,害死了易太医夫妇,欺骗死者留下的孤女认贼作父,最后还将孤女嫁到了仇人家。他们也不怕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