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子的他,她上次见是在燕凛的灵堂。
脆弱,易碎。
燕诸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还没说话,林清弦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濡湿了一片锦被。方才覆于手上的大手抬起,将她睫毛上沾的眼泪抹掉。
他开口,声音沙哑:“怎么哭了?”
明知故问。
林清弦抹了把脸,脸上委屈:“后怕。”
“怕什么?”他失笑。
“怕你死了。”
这般口无遮拦怼皇帝,还是个病人,怕是也只有她了!
燕诸敛目,想了想,缓又握住了她的手,像握着珍宝般,不敢用力:“是了,应该没错。方才迷糊间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说要走。”
林清弦将手反过来扣住他的手指,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恩,反正我不是皇后,也没有孩子,如果你死了,那我就走,去找阿辙,就算是会不得好死,也再不跟他分开。”
他又笑了,不见愤怒,倒有些释然和解脱:“那样也好。”
交代后事一般。
“话怎么那么多?”她嗔怪着,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累不累?”
燕诸握着温热的水杯,静静地休息了一会儿。
林清弦捏了捏手指,道:“龙有逆鳞,寻常人不过生一片,偏生我有两片。你若死了,我便真不要你了,也不会给你守灵。可你活着,我不走,哪里都不去。”
她都没有看他,像个无赖,说出的话却那么坚定,让他心口冬雪融尽,化成汩汩春水。
燕诸又笑了,多了些缱绻:“还没有亲眼见过我们的孩子,朕不会死。”瞥见她一身浅黄色的裙袄,如盛开的春花,嘴角溢出一抹笑意,“你不是喜欢青蓝,怎么这几日不穿了?”
林清弦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嗯”了一声:“毕竟是新年,穿点暖色的,看着也喜庆,夏天再换。”
燕诸含笑,她也对着他笑,酒窝深陷,泪痕未干。
林清弦低声絮语,像在说什么私密的话语:“这次,你还要再放过他们吗?”
“你送我小木头,今日我也送你一把刀。”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一指虚划过自己细白的脖颈,“你需要它。”
她与他想的一样。
她又道:“我……杀了人,你怕吗?”
他缓缓摇头:“怎么回事?”
这才知道她为了要解药在众人面前大开杀戒的事。
这么骇人的事,她却只道:“他们不给,下手重了些。”
在那种环境里滚过,活下来还登上高位,她自然不可能是只单纯的小兽,只是一直以来收起了爪子而已。或许最幸运的是,她本性依然善良。
他与她一样,最初选的都是相信,经历失望背叛,才选择不再忍。
绝地反击,何错之有?
扳过她的右手,燕诸看到了虎口处磨破的皮,露出红色的肌理,渗着血丝,可想而知当时她有多愤怒。
他沉默不语,林清弦将手抽了出来,灵活地抓了几下,展示给他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虽是这样说,燕诸还是唤人来给她上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