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的时候,虽然发现身体是十岁的,但那时有两个更小的孩子,需要自己去保护,因此他还觉着自己是大人。现在父兄都回来了,他也成了被保护的对象,终于感到心理的落差了……这种感觉充满了被无视的沮丧和无力感,真让人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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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陈家之前,陈希亮带着四个儿子,到祖宗牌位前上香,三郎这次学精了,见二郎跪,自己才跪,二郎干啥,他就干啥,总算没出纰漏。
跪在祖先牌位前,擎起一炷香,陈希亮的眼泪,刷的下来了。只听他嘶声道:“大宋庆历五年三月壬寅。不肖男希亮,携不肖孙忱、恪、恂、慥,奏告列祖之尊灵:‘吾等生于斯土、长于斯土,当每日供奉先灵于祠中。如今背井离乡,日夜不得见我祖,佳节不得祀我宗。此举大背人情,实乃情不得已,乞我祖宗宽宥……”说到这,陈希亮已经潸然泪下,陈三郎没法理解这种情绪,但能从另一个角度理解……这应该是一个挺重要的权力,现在被剥夺了,心里自然难受。
“不肖男今日立誓,自我陈希亮始,子孙不成功业不还乡里!”一走神,他错过了陈希亮前面的话,但没漏下最后最重要的内容:“何日文中进士,武为刺史,何日认祖归宗!”
三郎没来得及倒吸冷气,这时二郎开始重复父亲的誓言,他说一句兄弟们便跟一句,就连最小的六郎,也是一脸的肃穆,浑没有平时的娇憨。
带着孩子们在祖宗灵前立誓后,陈希亮便转身出去,颤巍巍的推上大车离开,不再看自己的祖宅一眼。
正堂中,陈希世透过虚掩的屋门,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直瞧不见人影,才郁郁转回,自言自语道:“将来老二要是万一发达了,如何面对才好?”
“发达,呸……”侯氏依旧包的像个粽子,一脸不屑道:“我听人说,中官人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们陈家往上数八辈子,出过一个官人么?”
“瞎说,我请先生专门看过。”陈希世最讨厌她这种无差别攻击道:“我陈家的风水好极了,这一代是要出大官人的。”
“那你还撵他走?”侯氏最是相信这些东西。
“废话,我儿子也读书!”陈希世终于说出最隐秘的心思:“你听谁说,谁家能连出两个官人来着?万一他要是中了,大郎怎么办?把他们一家撵走,大郎不成还有四郎,总能落到咱们头上。”
“真高明!”侯氏终于服了她男人,实在是太老谋深算了。她哼哼唧唧道:“要是陈家能出官人,也得是我儿子。你看大郎和四郎,一个个都是方面大耳的福相。哪像老二那一门尖嘴猴腮,也该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说着又想起一事,担忧道:“你确定他们走了,陈家的风脉就是我们的?”
“笨蛋,他们父子五人,身无长技,就抱着一摞换不回钱的欠条,不饿死就不错了,还想着科场,癞蛤蟆想吃起天鹅肉!”
“真是厉害啊……”侯氏赞不绝口,她对自家男人彻底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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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和四郎相送下,陈希亮父子五人,登上了一艘往乐山去的货船,这船当晚会在青神县城过夜,那也是他们父子的目的地。
船只驶离了石湾村,看了最后一眼故乡草木,陈希亮垂下了眼皮,躺在舱里酣睡起来,一天一夜没合眼,还赶路搬家,他实在累坏了。
他的四个儿子,二郎哄着六郎玩,五郎则安静的陪在三郎身边,因为他发现,三哥比平时沉默了太多……
陈三郎陈恪定定望着远去的竹海,心里一点都不好过。现如今他已经觉悟,自己应该算是穿越了?可为什么别人一穿越,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好像开了作弊器一样无敌。自己上辈子,除了有时冲动,也不比任何人差啊,怎么回到大宋朝,却显得这么无知、没用、白痴呢?
这才几天啊,就险些被刺配充军,还得靠个便宜爹爹,舍去身家来救。这次算是躲过一劫,那么下次呢?下次连这个爹也无能为力了吧……
前路迷茫,陈三郎愁肠百结。日暮西山,青神县城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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