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昀无意中一低头,倏忽看见傅书言手指缠了一小条布,盯着道;“言妹妹,你的手指怎么了?”
傅书言笑笑,无所谓道:“练琴磨破点皮,没事的。”
“我看看你的手指。”
傅书言迟迟伸出来,解开缠着的布条,手指磨破出血肿了,布条都染上血,高昀皱眉,“怎么伤成这样?手指受伤了,还练琴、绣花,这如何使得?你为何这么拼命?”
高昀因关切而责备的口气,傅书言不生气,反倒心里甜丝丝的,“昀哥哥,这点伤不碍事。”
高昀突然道;“言妹妹,嫁给我?你不会女红,不会弹琴,这都没有关系,你什么都不用会。”
高昀语气略急,傅书言心一慌,本能地退后,“不,昀哥哥,你知道我……。”想说我跟廷昶哥两家早有意思。
她退后,高昀上前一步,“不,言妹妹,你跟廷昶不合适,况且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嫁给他,为良心好过,对廷昶也不公平。”
傅书言心乱如麻,她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给卫廷昶造成伤害,尽管她更想跟高昀在一起,高昀没有野心,善良纯粹,跟高昀在一起轻松快乐没有压力,可是,高昀是皇孙,老皇帝寿数快尽了,皇子们面临争夺皇位一场血腥厮杀,傅书言前世的记忆,朝堂风云突变,皇太子被废,株连很多支持皇太子的朝中大臣,傅书言不想傅家卷进去,前世傅家跟理亲王府结亲,受到牵连,这一世她姐嫁给英亲王,英亲王大意已退出皇位之争,傅家就可避免卷入皇权之争,不能为一己之私,给傅家带来灾难。
傅书言想到此,朝后退却,“不,昀哥哥,我只把你当成跟我三哥一样,不管我对廷昶哥是什么感情,我跟昀哥哥不可能。”
高昀瞬间脸色白了,双手攥拳。半晌,笃定地道;“言妹妹,你说谎,我娶你,今生非你不娶。”
说吧,转身跨步离开。
傅书言靠在花墙上,深深地无力感,方才的话,不是她想说的,她内心深处渴望跟高昀觅一处世外桃源,过闲云野鹤的日子,相信高昀也愿意,可傅家不能,庆国公府不能,她投生傅家,她这一世注定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过快乐的日子。
傅书言靠着花墙站了许久,直到吕嫱的声音传来,“傅书言,他走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傅书言跟着吕嫱从花园墙门走出去。
高璟从朱漆廊柱后走出来,清俊面容覆一层寒霜,他无意中听见二人对话。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走来,伏在高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高璟的声音压在喉咙里,低得即使站在旁边都听不见,他的少年音色已经褪尽,沉郁的目光朝高昀离去的方向望过去,眸光冷冽。
恩科乡试结束,傅四老爷回府,在老太太屋里给老太太叩头,一家人都在,傅老太太看着他心疼地道;“老四瘦了,这一路辛苦,科考有没有什么新鲜事?乡试哪家公子得了解元。”
四老爷傅瑞道:“儿子到了地方后,一直圈在贡院里,出题,阅卷,连着一个多月,昏天黑地的,等开了贡院的门,走出去,看外头的天分外地蓝,上街溜达一圈,吃了一碗水豆腐,觉得味道鲜美。”
众人都笑了,道;“都说考试的学子们大热天遭罪,不过七天九夜就放出来,四弟足关了一个月,可是比考生都辛苦。”
傅鸿道;“朝廷选拔栋梁之才,科举乃朝廷重中之重,如果地方官员任主考官,怕任期久了,营私舞弊。”
傅瑞道;“绕是官府管的严,科考舞弊案层出不穷,探题、关节、偷改,花样百出,千奇百怪,有结朋、行卷、怀藏、代笔、授义、继烛、飞鸽传书等十多种,掇其要者,可归为三大类:请托、替考和夹带。”
傅老太太道;“这些心思要是用在读书上,哪里还有考不上的?老四,谁最后得了头名?”
傅瑞道;“是一个叫方慵的,头名解元。”
傅书言听见方慵这个名字,似乎一愣神,这个名字很熟悉,大理寺卿方慵,从科考迈进仕途,一路升迁,没多少年已升任正三品大理寺卿,傅书言对这个人很有好感,正直,是一个有良心的好官。
快到年根底,所有的学堂都要放假,傅书言学里准备年考。
傅书言学里有月考、季考、年考,评分,有十分制、打钩制、评语制,优秀打〇,一般的打△,差的打×。
女红课和乐器课年考,乐器学的时日短,傅书言加紧练古琴,手指磨破的地方伤口疼,就只有两个贴身丫鬟知道,背着她母亲杜氏和奶娘孙氏。
前院的一个打杂的丫鬟走来三房,手里拿着一个匣子,直接到七姑娘屋里,站在门口唤了声,“哪位姐姐在屋里?”
知儿走了出去,“谁呀?”
那丫鬟看见知儿把手里的匣子递给她,“这是门口一个小厮让交给姑娘的,问也不说是那个府上的,只说交给姑娘就知道是谁了,说里面是治疗伤口的药,你家七姑娘受伤了。”
知儿接过,挑起帘子,进了屋,傅书言正坐在炕上绣花,手指破了,拿绣花针钻心地疼,咬牙想把这几针绣完,身上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问:“谁送东西来了?”
知儿把匣子放到炕上,“外院的丫鬟送来的,说来人没说是谁,就说姑娘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