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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离坐在油灯边上,面色温润,轻声说着自己的打算:“蕨根粉那边每月也有一笔进项,不能丢,但香菌酱更有利润,且比蕨根粉轻松,炒酱由我来根据我娘教我的配方炒,别人轻易是抢不了生意的,纵使跟我们做了同样买卖,味道也是比不上的。”
众人点头,都同意,陆景洪是个直肠子,他直言道:“季哥儿,你就说咱们该做什么”
季离一笑,安排道:“我是这样打算的,地里的活就劳烦大伯操持,蕨根粉这边由大伯娘盯着,大哥,二哥负责挖蕨根制粉,给天香楼送货,香菌酱这里,我带着梨哥儿上山采菌制作,干娘在家准备配料,咱们两头都不会耽搁下。”
大家都对此没有意见,一家子人心都纽在一起,劲往一块儿使,都想将日子越过越好。
陆景山倒是空了下来,大家都有分工,只他一人在外,他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季离的胳膊,“那我呢怎么只我一人没有差事儿。”
季离看着他,抿唇笑了笑,“你的任务就是在家练手艺。”
其他人异口同声道:“对,一定要考上木匠!”
陆景山缓缓一笑,“我若是考不上匠籍,怕是你们要将我打出去,这个家都待不下了。”
大家伙说说笑笑,到了时候便散了,各自回家做准备。
翌日,季离和梨哥儿上山去那日采鸡纵菌的地方,这些天下过了雨,菌丝又被落叶覆盖着,闷热潮湿的环境很适合鸡纵菌的生长。
季离他们去的时候,只见那个坡下长满了鸡枞菌,瞧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两人这次是背着背篓来的,足足装了两背篓,用布盖着。
“季离哥哥,你可真厉害,怎么什么都会啊,我们这里的人只知鸡纵菌可以用来炒用来煮汤喝,竟不知道可以炒成酱。”陆景梨背着背篓并肩走在季离的边上。
季离擦了擦额头的汗,鼻尖上还有一层细微的薄汗,“我阿娘教我的,她在嫁入季府前,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听她说我的外祖父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尝过各府的美食,博闻强识,我阿娘爱听,时不时就会缠着他,让他讲以前的事儿,我阿娘还写下来了,后来我阿娘没事就会讲给我听。”
大宅院的生活并不好过,大娘子泼辣善妒,主君风流懦弱,新鲜劲过了便记不起旧人了,后宅院里多的是他这样的庶子庶女,日子艰难,饮食用度时常被苛刻,生活枯燥,宅门都出不去,那些岁月里,季离就和自己的阿娘一起研究外祖父留下的那些见识。
陆景梨从小野惯了,上山下河,孩童时期疯一般的跑,像是田里的野草般自由,他难以想象被圈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是如何的乏味,禁不住叹了一声,“原来嫁人以后就不能这么自由了啊。”
季离道:“并不是所有嫁人后都是这般,主要是看嫁的夫君是否疼惜自己,若是嫁对了人,日子也是好过的。”
陆景梨是个没有开窍的,他还从未想过自己嫁人这事儿,更没有想过自己想要嫁什么样的人,“那我得嫁个能纵着我的人,什么事儿都听我的,还要能保护我,帮我干重活,对了对了,还得给我买好吃的。”
陆景梨说的津津有味,他转头一看,发现季离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红了,一抹红晕染在脸颊上。
“哎哎哎,季离你的脸怎么红了啊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季离抿着唇,只管低头走路,因为刚刚他听陆景梨在说他想嫁的人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陆景山,那样的人,不就是他么。
嬉笑间,两人就走下了山,前面走来了一个娇小的影子,待走的近了,才看到是王玉花家的小哥儿李俏。
他穿着粗布衣服,背上压着满满一兜的草,他是出来割猪草的,见到季离和陆景梨,他眼神略微躲闪,神色局促不安。
陆景梨素来讨厌王玉花,因此对这李俏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了一声,不想与他说话。
季离见他背着重物,拉着陆景梨偏了偏身子,让出了一多半的路。
李俏轻咬了咬下唇,默不作声的背着猪草从他们身边走过,快要走过时,他轻轻的叫住了季离两人。
脸色窘红,微声道:“我知道是我阿娘不对,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李俏走远后,陆景梨才啧了一声,他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别人一示弱他就心软的不行。
他拉着季离道:“这李俏其实也挺可怜的,我也不是故意甩脸子,主要是他有个烦人的娘。”
季离也看出来了,这李俏性格温顺,胆小秀气,跟他那个娘完全不一样。
“王氏能生出这样的小哥儿,这也是她的福气。”
陆景梨说起这些就来了劲,继续跟季离嚼舌根:“谁说不是呢,这李俏生的秀气好看,性格又软,一点都不像他那个泼妇的娘,他跟他家里人啊完全不一样,他爹李老二爱喝酒,喝多了就要打人,王氏又泼辣,而且很偏心,疼两个儿子,一点都不心疼李俏,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他干,没瞧见他身子骨比我还瘦么。”
季离垂下眼道:“他也不容易。”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陆景梨道:“那下次看见他,就不给他甩脸子了,听说王玉花一直琢磨着把他许给大户人家她好收彩礼钱呢。”
季离默默叹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回到家里,云春丽已经将炒香菌酱要用的配料都准备全了,等季离和梨哥儿背着鸡枞菌回来后,她便迎了上来将两人肩上的背篓卸下。
“东西都备全了,就交给我洗吧,你自去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