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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染惣右介启唇在呼啸天幕的杂音间说了些什么。
“是么……”契约之神垂首,“我接受了——【契约】既成,大道万千,择一而无回,纵历劫万难,志不可移。”
怀中的重量轻盈地如同羽毛,蓝染惣右介的手臂又收紧几分,将少女按入自己的胸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我会遵守这份【契约】。所谓的天理规则,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某种以时空概念来表述的规律,而我——会成为其中不可预测的变量。”
“……我或许有些理解这孩子对你另眼相待的理由了,”钟离的表情似乎若有所思。
只是少顷,他从思索里回神,对年轻的死神一笑,“倘若是你,也许确实能通达世界之上的位格。”
“我会期待着,你于天平之上积累的砝码厚重到打破平衡的那一天。”
这场在璃月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沉玉之乱,以“屑金意外泄漏惊醒魔神”为开端,至“七星亲临沉玉谷荡平险壑”终结,所有跌宕起伏的细节藏进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和事后至冬向璃月让渡的庞大利益里,一派花团锦簇的和谐景象。
后话暂且不提,跟随遗珑埠灾民撤离到翘英庄,在临时征用的民居内安置好华月,蓝染惣右介花好一番功夫摆脱仙人魈的千恩万谢,寻上了才清醒不久的七星密探,夜兰。
听闻“复活”雷夜叉、共同抗击深渊魔兽的功臣要见她,夜兰挑了下眉,叫停面前下属文渊对各方信息的汇总。
纵然他不来,夜兰也会在传递给天权凝光的情报中写明“蓝染惣右介”其人于这次事件里的立场和行动。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一名拒绝天枢星邀请,此前始终未露端倪的炼金术士放弃伪装,直接出手平息事态,夜兰对此很感兴趣。
恰好现下对方提出会面请求,乍一看他的做法似乎过于心急而失了先机,夜兰却没由来地笃定蓝染惣右介必有后手。
常言道,棋输先着。其实同众目睽睽之下出老千一个道理,在看似没有退路的境况下翻盘求胜,可不是一般人敢做出的举动。
“贵客不可怠慢,商华,帮我请蓝染先生进来吧。”她端坐着未动,抛起手中的骰子,唇齿间弧度耐人寻味。
蓝染惣右介的确另有所图。
甫一见到夜兰,他也不多赘言,措辞直截了当,“请夜兰小姐代为转告璃月七星,我愿意担天枢星之职。”
攻防瞬息易位,还是无可辩驳切中七星痛点的条件。饶是心思敏锐如夜兰也不由缩了缩瞳,一时息声。
缄默过好一会儿,她反而笑起来,慢条斯理把玩着掌中的骰子,“您说自己能成为天枢星,我又凭什么相信您呢?”
男人跟着笑了。笑容浮于表面,裹着层不置可否的冷淡。
“说起来,夜兰小姐曾参与过千岩军的某个任务,是吗?”他转而聊起无关紧要的话题,“我听说千岩军自古时起就承担护卫璃月的责任,并在漫长岁月中不断扩张壮大。岩王帝君为方便管理,取极之数‘九’,将千岩军分成九个兵团,曰断峥、曰惊磐、曰沉砂、曰浮仞、曰平嵁、曰昆吾、曰游涛、曰悬金……曰藏锋。”
蓝染惣右介外在的形象一向稳重谦和,说这段话时同样神色温和,语气斯文,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藏锋”一词出口后夜兰滞了一剎的动作,“其中藏锋团最为特殊,以铸造工艺繁复的单手剑‘藏锋’为信物。刚才夜兰小姐问凭什么相信我,就凭……我能在半年内,重新打造出在层岩巨渊任务中全灭的千岩军藏锋团。”
“夜兰小姐亲历过那个任务,身为唯一的生还者,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他貌似好心地附带解释一句。
“……看来您已经知晓藏锋团的秘密了。没错,藏锋是隶属历届天枢星的特殊兵团。”骰子彻底停在夜兰掌中,她的目光向男人切来,沁出微微的凉意,“您有信心重铸藏锋是好事,但要想上赌桌,总得手握足够的筹码。蓝染先生,您的理由和底牌是什么?”
“替我的小朋友送还愚人众‘富人’的厚礼,这个理由合乎璃月七星的心意么?”
“至于底牌,”蓝染惣右介泰然自若地摊手,大方回视七星的秘密特务,“开场亮出底牌是赌局大忌,夜兰小姐认为呢?”
“……倘若蓝染先生真的对赌局有兴致,不妨先陪我玩一把,能不能帮您带话视结果而定,怎么样?”夜兰晃了下手中的骰子,发出邀约。
“呵……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55章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不对!
华月坐在枝繁叶茂的大树枝桠上,借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叶片藏匿起身形,悄悄向下张望。
距离暝垣山的暴乱结束已过去三天,华月从昏迷中醒来也有两天多了。
期间,玉衡星刻晴综合考量了遗珑埠的基础设施受损程度和人员安置情况后,马不停蹄着手委派千岩军和当地青壮年开展灾后重建。华月则因战时昏迷而被自动划归到“老弱病残”中的“病”一栏,受蓝染惣右介、刻晴、魈、浮舍等一干人的压制,在翘英庄医馆的单人病房里躺足了整整两天。
即使她再三申明自己没有外伤内伤,醒来就代表身体完全康复,医馆的大夫同样表示她除了年轻人通病的体虚外并无大碍,可当蓝染惣右介望着她担忧地拧起眉头,其余人就都纷纷改口让她在床上多休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