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如此,郡如何?郡如此,州如何?州如此,国如何?!
嗟乎,任人唯亲,卖官鬻爵,支撑帝国的柱子已然腐朽。
聪明正直如陈元稹,当是知晓各种厉害,是故他每到一处地方任职,总会不余遗力地打击贪官污吏,地方豪强,试图把这些寄生于帝国的蛀虫一只只剜出来。
此次,他担任监察史,巡视冀州政务,本该先去首郡,还没想到要来找个周钱的麻烦,毕竟这恶县令虽然为非作歹,可是陈元稹公务繁忙,暂且轮不到巴邑县,盖因萧暄的谋划,这才匆匆忙忙赶来,意欲为民除害。
顺着道路尽头,陈元稹微眯着眼,眺望巴邑。比起帝都永京巍峨高耸,坚实稳固的城墙,小小的巴邑县城几乎算是土围子了,上不得台面,无可比之处。那名义上的城墙也不过两人半高,若是盗匪作乱,搭着人梯,就能翻过去。即便如此不堪,当马车愈行愈近之际,陈元稹面色越加难看,双眼眯得更细了,原因无他,这巴邑城墙不但低矮,还破败不堪,垛口已是多处坏损,无人翻修,驳痕斑斑。
“这,这简直是误国误民!”
陈元稹心中重重地呵斥一声,额上青筋暴露。
“等会见到周钱,不论其他,必要好好训斥惩戒一番,怠慢政务至此,可恨!”陈元稹一摔帘子,吹胡子瞪眼地道。
“陈大人莫恼,此番世子请你前来,就是感念大人清廉,希望大人能从重处置这周钱,再顺藤摸瓜,连带着冀州周氏都好好敲打一番,肃清政务,还冀州百姓一个公道。”
先前骑马而行的青年闻言,放缓语气劝慰道。
“这是自然,念如今,朝堂之上,荣王爷于国于社稷,兢兢业业,功不可没,世子是荣王爷亲子,耳濡目染,必是差不到哪里去,此番相邀,分内之事,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陈元稹点了点头,朗声应道。。。
不多时,到了城下,陈元稹一望,这才发现,城门紧闭,想进城的百姓团团围在外面,向着官爷苦苦哀求放行。
“这是为何?”陈元稹抬首望天,日头正好,不是该关门落锁的时辰,眼下又无盗匪乱民,怎的禁严了?
“大人且在此稍候,在下去打探一番”,青年一拉缰绳,翻身而下,动作利落,身手矫健,而后朝着陈元稹微微一拜,径直往身着官家服饰的差役行去。
守门的官差约摸十来人,穿着不甚厚实的底层差役服饰,不少衣裤上还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时不时地抖抖脚,搓搓手,想来在这大寒天气也是冻得有些狠了。
“奶奶的,这鬼天气,冻得老子直打摆子”,一位靠着低矮的城墙,背着风口的瘦衙役抹了把清鼻涕,对着双手不停地哈着气,口中骂骂咧咧地道。
“得,得了吧,咱们。。。咱们就是不讨周爷喜的,看看。。。那些个升堂站班的,吃得好,睡。。。睡得好,还逞威风。哪像咱们,这。。。这帮倒霉蛋,大冬天的,被。。。被遣来管城门,真。。。真他娘的晦气!”
旁边一个矮差役紧了紧破了口的领子,浑身缩成一团,夹紧肩膀,牙齿上下磕着,哆哆嗦嗦道。
瘦衙役闻言,又兀自嘀咕几句,忽觉有人走近,猛地一抬首,便瞧见了身着灰青色劲装的青年。
“这位官爷,我打外地来,路过巴邑,却不想这城门突然戒了严,不予通行,实是带来不小的困扰。小的想打听一下,好端端的,为何在白日禁行?”
青年恭敬地作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你管那么多作甚?这城门一时半会开不了,一边候着”,痩差役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摆手直欲打发人走。
“这位差爷,小的有急事,要进城去,可否透露一二?”
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晦暗,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讨好道。言罢,还从贴身衣袖处摸出一锭银子,塞进差役的手中。
掂了掂手上的分量,痩差役眉毛一挑,勉强从嘴边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哼声哼气道,“不是我不买你的帐,须知道,这是县太爷下的死命,眼下城里混进了乱匪,大意不得。”
“乱匪?!”青年语气一变,双眉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