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才仅仅是个开头,随着李潺鸢的讲述,李星辰越发觉得宣澜院是一处圣地了。
李潺鸢说:“宣澜院里还有个老先生,老的一口牙齿都掉光了,可还是健步如飞,每日在后院的三尺塘中枯坐垂钓。只是日日见他钓鱼,却不见鱼篓中有鱼。其他的夫子都说老先生是在炼心,至于到底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我父……不是,是当今夏皇,他的老师也在宣澜院里,只是现在不讲经义了,每日在自己的院子里晒晒太阳,很少出来。”
“还有满朝儒官,有一大半师从宣澜院。他们的子女大多也都在宣澜院中学习,说起来宣澜院里的势力倒是有些错从复杂。”
“当然,不只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女能在这里读书,这里每年也在地方招收一些平民子弟。只是这个名额肯定不会那么多,至多也就几十个。”
“他们比起那些苦读走科举一途的同龄人来说,可就幸运多了,在这里若是站好了队,成了某一家世族的家臣,那自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潺鸢说了很多,只是李星辰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至多是当故事来听一听。
他有些无聊,把嘴里叼着的那根细树枝拿到手中,蹲下身子拨弄起了在地上爬行的蚂蚁。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的东西?”李潺鸢扯了扯李星辰的耳朵,把他扯得龇牙咧嘴。
好一会儿,李潺鸢才送开了手,气鼓鼓的看着李星辰。李星辰自知理亏,也不敢抬头看她,只是低着头,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似得。
“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李潺鸢看着李星辰这般样子,终是泄气的跺了跺脚,没再找他麻烦。
一颗不算粗壮的桃树静静的生长,两个人一个靠在树干左侧,另一个倚在右侧,气氛变得沉默。
好半晌,李潺鸢伸出手,接住几瓣飘落的桃花,脸上忽然浮现起了明媚的笑容。
她合拢掌心,仰起头,看着艳艳的枝头,开了口:“不如……说说你吧,我们相识这么久,还从没听你说过你的故事呢!”
“我吗?”李星辰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是个孤儿……母亲生我的时候去世了,至于我父亲……五年前死在了夏辽的战场上。”
“你父亲是烈士?”李潺鸢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道。
“是,他是驻北军,在北地守了二十一载。”李星辰抬起头,望着天空,眼中闪过追忆的神色。
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那是他的责任,没什么好伤心的。整个镇子上的青壮年都是驻北军,每一年都有人回来报丧,见惯了,也就没那么多眼泪可以流了。”
“不过好在,我后来遇到了师傅,直到我一个月前离开常平镇,师傅陪伴我的时光都是最开心的时光。”李星辰说着望向东方的方向,那里是大夏的王宫。
“我在长安,师傅在长安,现在你也在长安。”一丝笑容爬到脸上,李星辰笑了起来:“这样子,真好!”
只是李潺鸢的脸颊却红的如滴血一般,双颊的红霞晕散到脖颈,深入到衣领中。
少年与少女的心思未能点破,可是一点嫩芽却在各自的心中埋下。
那一年,早春三月,桃花盛开,阳光穿过花丛与树影,照在两个年轻的面庞上。
正是最好的他们。
……
长安城西十里,仙侠草堂。
陈晋安背着琴,在客栈前停下脚步。
“日暮君何往?天明我不留。”陈晋安仰起头,看着灯笼上的联语,轻轻念出声来。
只是念罢,他又失笑一声:“这个董寒山,还跟以前一样。那我的东西用都不跟我说一声,这十个字,可得值一顿酒钱!”
说笑间,他迈开步子,跨入了仙侠草堂的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