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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铮毕恭毕敬地朝这个方向拘了一礼,转身而去。
秦姝回想,上次见到赵铮应该还在半月前的先帝丧礼,他作为先帝身前最得用的内侍,先帝去时他还很是伤情,差点也随着去了,好歹现在是活了下来,但以陛下对先帝的芥蒂,恐也不会重用他的。
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秦姝心里叹了一声:他还是老了啊,连心都变得仁善了。
进宫赴宴的世家子弟多是京城中的勋贵世家,先帝一手提拔的那些寒门却没有出现在这场席面上,这无形之中向朝野传达了诸多讯息——当今陛下与太后,并没有先帝扶持寒门庶族之志。这对于席上这些大族子女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好事。
世家之中,为首的便是陈郡谢氏。谢骁与夫人卢氏皆是八面玲珑之人,许是因为新帝性情乖戾,即位之后敲打的寒门新贵虽多,上朝理政的时间却极少,闹得世家也不敢全然确认当今皇帝有重用士族之心,二人左右围了好几波上前探风示好的,夫妻俩就静静地安抚好各位的情绪,不急不恼,颇有风范。
倒是谢行周像个局外人一般,他无意与哪个郎君搭话,旁人也不想触了霉头。几个年少胆大的女眷互相撺掇着想要上前,竟被一个眼神吓退了下去。
自顾自地喝着酒,与前面两位实在不像一家人。
“项安长公主、汝阳长公主到——张弛将军到—”
如秦姝所料,不管宫里的公主们是如何恼怒,自己的位置定是仅在陛下、皇后和太后之下的。视线正好,扫了一眼周身清冷的谢小将军,和身后的张弛。
这才算是人都来了。
谢行周垂首行礼时一下子注意到秦姝那身天青色的衣裙,与那日阁中之人的衣裙颜色一致。这颜色的料子谢行周似乎从未见过,仔细想来,恐怕难以找出第二个既用得起天青色的料子,又能那般行事的人了。
那是雨过天晴的颜色。
谢行周抬眼看去,与秦姝的视线撞个正着。
秦姝挑起眉毛,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
秦姝的到来着实给了在朝的世家子弟不小的威压,顿时散开回到自己的席位。先帝重视九层台,百官对九层台早就养成了能避则避的习惯,搞不好深交之后被套出了什么话,再拉去刑讯司拷问,那可少有活路了。
“陛下到——太后娘娘到——”
慢步而来的中年女人翠绕珠围,雍容华贵,一路享受着众人叩拜。行至秦姝处,才像是好心好意地说了声,“平身吧。这也算是家宴了,拘礼什么呢。”
汝阳长公主自然注意到母后眼中的讥讽,眼神滴溜溜一转,朗声道,“是啊皇姐,看来皇姐也长了一岁,读书明理了,这许多年都不曾拘礼的人竟也能跪下身去了。”
秦姝那素玉般的指尖泛着冷意,一下一下敲击着食案。
凡是在朝之人无不心惊地看着这修罗场,心道能让这整个前朝无人不避的女子忍气吞声的,恐怕也只有皇室中人。
“娘娘。”秦姝淡淡地看向上首,“娘娘召秦姝的来意,便是如此吗。”
张太后冷声呵斥,“阿媛,你是如何与你皇姐说话的?众卿家还在,莫要没了体面。”
汝阳长公主今日这火儿没法下咽,“原来是外人在啊!母后,她因为外面的一个瘸腿丫头而对你不敬多年,如今有众卿家在的时候才肯做做样子,难道不该罚吗!刚才她还敢干预女儿的。。。”
皇帝盯了秦姝半晌,忽然喝道,“来人!”
“把汝阳长公主给朕带下去,改不了这毛病就再也别想踏出宫门半步——”
汝阳长公主是见识过自己这位亲哥哥的心狠的,当即跪在堂前为自己极力辩驳道:“皇兄!皇兄你怎么能帮着她欺负自己的亲妹妹!是她对母后不敬,仗着自己常在父皇跟前行走便恃宠而骄!皇兄也极其讨厌她这一点不是吗!”
眼睁睁看着身后的宫人上前来抓住自己的肩膀,她目中的惶恐尤甚,“皇兄。。。。。。我说错了皇兄,是臣妹失言了,皇兄怎么可能纠结于这种小事,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张太后也焦躁了起来,“陛下这是作甚,今日是哀家的寿宴!”
皇帝缓缓把头偏过来,似笑非笑道,“母后,好好的寿宴,您便非要闹得阖宫不宁吗?让朕心中不快,您便开心了?”
第006章谪仙般的谢公子
张太后在自己儿子眼里看见了怨,看见了许多年中,这双眼睛时常流露出的怨意。
这些年里,刘笙每每被先帝冷落,向自己父亲请求随军的折子每每了无音信,他眼中都会流出这样的神色。
“皇儿。。。可你已经是皇帝了,不需要再介怀先。。。”
“母后。”刘笙不想听她宽慰,声音不高,但一点面子都不给,“母后只需明了,若非是朕,阿媛的公主封号都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定下。秦姝,是父皇定下的武敬太后名下唯一子女,是朕的左膀右臂,谁也别妄想踩她一头。”
太后被讽刺的脸色煞白,却不肯在众人面前丢了脸,“皇帝若是不喜,便不用在宴席上久留了。”
“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小心提醒,帝君与母不合,实在不雅。
秦姝适时出声,“太后娘娘寿宴,竟被秦姝惹得动了气,秦姝知罪,自罚三杯。”
张太后只想将一口银牙咬碎,面上倒毫无破绽,“是阿媛那丫头太不懂事了,皇帝是长兄,小惩大戒罢了,哀家气什么。”
台下众世家哪还敢光看热闹,纷纷出声应和,“陛下对皇家手足一片关爱之心,汝阳长公主定会感念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