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妃嫔还是重臣之女。
她捏紧袖中颤抖的双手,半晌,冷笑着咬紧牙关,“好、好,映雪慈,哀家倒要瞧瞧,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从云阳宫出来,映雪慈笔直的身影有条不紊步入宫道。
待云阳宫的宫门消失在身后,再也看不见,她才猝然弯下腰,莹莹泪珠洒落衣襟。
腿膝一点点弯下去,无力到极致,整个人蜷成一团,眼睫不堪重负地抿上苍白的眼睑。
只差一点……
方才崔太妃,是当真动了杀心。
若真叫她唤人进来做帮手,那瓶毒酒一旦下肚,绝于转圜余地。
届时崔太妃只用说她思念亡夫,饮毒而去。
阿姐便是怀疑又如何,一切都成定局。
叫她如何不怕?
崔太妃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身后的崔家亦不会坐视不管。
她就算能撑到天贶节后,又如何防得住一次又一次。
蕙姑等到夜半,才等来浑身冰冷的映雪慈。
瞧见她惨白的脸色,蕙姑吓坏了,替她脱下外衣一摸,背上竟都是冷汗。
“这是怎么了?溶溶,她对你做什么了?”
蕙姑急声问着,心疼地用蘸了热水的帕子替她擦拭。
映雪慈蜷在她怀中,碎发凌乱地散落在耳边,脸埋在蕙姑衣襟里,只能瞧见一抹雪白的下颌,身子凉地叫人心惊。
“阿姆。”
她软软地唤她,气息低弱,“我想我娘了。”
祖父和阿娘若还活着,当年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她嫁给慕容恪的吧?
爹爹、叔父、兄长他们,便不会拱手将她送出去,只为保全他们的一己清誉,而义正言辞和她断了往来。
阿娘会和蕙姑一样,若知道有人要伤害她,拔了刀子也会护着她。
或许会比蕙姑更凶悍,也会温柔告诉她,溶溶,别怕。
阿娘在。
阿姆在。
……溶溶不怕。
“阿姆。”
映雪慈小心翼翼圈紧蕙姑的脖子,将脸拱进她的肩窝里。
温热的气息细细扑在她的耳边,“我会保护你。”
“不会让你陪着我一起……”
“咱们都好好的活着。”她小声说着,咬住唇瓣,抽泣地埋下了头。
六月初六,天贶节。
宫中举办盛大的法会,崔太妃借口头疼,并未出席。
那日一别,连着两日崔太妃不曾召见映雪慈,她便静静躲在殿中养了养神。
蕙姑问起那晚的事,一听崔太妃竟要逼迫映雪慈饮毒酒,当即抄起簪发的金钗便要冲去云阳宫和崔太妃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