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文将庾思莹往一旁的小道推去。“他们是冲着王家来的,咱们两个人一块儿跑只会让他们盯得越紧。你快去叫人来!”
庾思莹根本没有时间发愣,转身便往小道里面奔去,徒留韵文一人依然在那长街之上逃着命。
手边见着商贩遗留下来的一块竹木板,她来不及多想,便举着木板挡住自己的身子。
“咻——”
又是一根箭矢飞跃过来,手里的竹木板还没捂热乎便碎成了两半。
韵文心想完了,这回怕是真的要折在这里了,跑得喉中一阵腥甜,却没察觉身后忽得闪出来一个人。
“叮——”
铁剑稳稳地挡住了那箭矢的飞路。她依然没敢停下脚步,却听身后陡然响起一声清冽的声响。
“马不会骑,车不会驾,逃命也不知道躲,就剩了几分义气,不连累无辜的人,我真不知道袁宇是瞧上你什么了。”
纸短情长(十)
韵文颤着脚回过身,入眼的是一身红衣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柄长长的缨枪杵在地上,扬起的尖端那头挑着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她看着那无力垂落的四肢,自衣袖中不断有涓涓血流往外滴落,鼻间嗅到了那恶心腥臭的气息,本能地有些想吐,于是捏着鼻子向四周张望,寻找着一处能歇着身子的倚靠。
大约是方才一根筋绷得太紧,韵文此时满脑子都只剩下了那急促带着死亡气息的马蹄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踏着。苍着一张脸,挣扎着往前走了两步,耳边似乎听见了远远赶来的喘着粗气儿的卞叔的嗓音,心里才道完一句“还好,都没出事”,眼前便彻底一黑晕了过去。
卞叔这会儿身上挂着褐色的血迹,眼瞧着韵文晕在了地上,心里面着急,想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可他才立到韵文身旁,顺势一低头,又觉得自己身上满是血污的,不该污了大夫人的衣裙,内心纠转了许久,才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女子,走上前垂着头作了揖。
“今日女郎肯出手相救,王家感激不尽。只是这男女有别,不知可否烦请女郎,将我家大夫人带回府邸里去?”
他躬着身子低着头,两只手举得平稳,安静地候在那女子身后,听着她拭着长缨枪上有些干涩的血。
“你们王家的牛屎烂事,我可不想掺和进去。”她忽而开口,引得卞叔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却见她依然没能给自己一个正眼。
卞叔听着她这话,心里虽有微弱的不满,可如今是求人的时候,他也只能赔着笑应着。“女郎说得是……”
“知道就好。告辞。”
眼看着她翻身上了马,又用那杆长缨枪将那包着尸首头颅的包袱挑了起来,卞叔朝着四周左右瞧着都没能见着方才与韵文在一处待着的庾思莹,心想大约是跑散了,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架起韵文的两只胳膊,慢慢地拖架着她往前走。
这样走了没两步,他忽得听见身后踏着几声有些烦躁的马蹄,随即是与那马儿一般烦躁的声音响起。“啧,会不会扶人啊,你敢这样将她拖回府,这后面大半个月她两只胳膊可别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