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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孬种,清高就别想富贵!”
韵文皱着眉,听见那人呸地吐了口口水。“趁火打劫这个词儿能传到今日,你当没它的道理?咱们这是正当做买卖,就只准群北伧[1]看不起我们,问我们要个住处安身我们便得给?又不是孝愍帝在位那会儿了,也该是他们风水轮流转,转到咱们头上的时候了。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羞辱他们,拿得出钱的给钱,拿不出钱的,自然是能给什么给什么了,咱们的床榻这会儿也算是个稀罕物了不是?”
那一众人又是一阵狂妄的笑,在这一片漆黑萧瑟的晚夜中格外的刺耳。
笑了许久,那群人之间才又是冒出来一句清淡的言语。“可是,咱们府邸的郎君,也是北面来的……”
于是晚夜一瞬间归于原本应该有的平静。韵文又是等了许久,听着那群人的步伐逐渐离去,伴着一句有些疲惫的“咱们郎君是咱们郎君,北伧是北伧,不一样的”,声音才终于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韵文这才得以松了口气。四周是生长地杂乱没有什么章法的草,都快和她小胫一样高了,自她的脚背处钻进她的衣裙,挠着她的腿。
她背靠着院墙,不断地摸索着身边的事物。那群巡视侍从说的话让她心里面本能得生出了厌恶与不安,可她不敢从阴翳中探出身子。
“绵绵。”
她听见了有人在唤她。可这道声音不是籍之,也不是袁宇,更不是她熟悉的阿耶阿娘阿兄。
可她坚信这道声音自己一定是在哪儿听到过的,因为她本能地感觉到了迷茫无措,和无尽的恐慌。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害怕过一个人了?
可任她此刻是如何头疼欲裂地思索,都回想不起来能对上这声音的那张脸。
她没动,那道声音却又响了。
“绵绵,过来,往前来,别害怕。我怎么会伤你呢?”
只是这道声音越发温柔,她那一颗心却是越发恐慌地颤抖。
她听见那道声音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肯好好听话。我对你不够好么?我哪里比不上他了?”
声音空灵,环绕着她,像是她无论往哪处躲藏,都能轻而易举被他发现一样。
后背依然是紧紧贴着墙,直觉告诉她,自己必须要从这里逃出去,不然怕是要沦陷在这样骇人的梦魇之中。
一道尖锐的痛呼声划过空中,激得韵文浑身一颤。
她又听见头上那道空灵的声响了,明明是那样和缓温柔,却是听着愈发得瘆人。“可是绵绵,就算是你逃出去了,你也没有人能倚靠,不是吗?”
“那些与你亲近的、与你相识的那些人,他们呀,将会一个,一个,倒在你的面前。”
“只要他们都死了,你就没有记挂的人了。”
“这样,你就只有我了。”
韵文死死抿着唇,极力忍耐着内心的崩溃和眼眶里惊恐的泪水,蹲下身继续顺着墙摸索。
自古以来,只要是一个由院墙围起来的府邸,在墙根处一定是会开狗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