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儿子,孟行舟习惯性的支持他的行事方式。孟麟不似一般的纨绔子弟,从小他就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很多时候,孟行舟还会与他商量。他们是父子,也是知交,可谓亦师亦友。
“自己小心。”说这话的时候,孟行舟临窗而立,负手背对着自己的儿子。
孟麟笑了笑,“爹放心就是,好歹孟家就我这么一根独苗,爹除非老来得子,否则我这条命还得为爹留着。咱不能让老孟家,断了香火。”
说着,他起身,“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孟行舟低低的“嗯”了一声,便听得孟麟往外走的脚步声。
孟麟走两步,临到门前又回头望着父亲的背影,“爹。”
“还有何事?”孟行舟没有转身。
“你多保重。”这一次,孟麟说得格外认真,没有丝毫的游戏之意,“我此去约莫会受些苦,还望父亲能忍耐。”他顿了顿,“我会尽力。”
音落,他已疾步出门。
孟行舟骤然转身,直勾勾的盯着儿子消失的方向。门口空空荡荡的,孟麟已经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却也让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儿行千里母担忧,殊不知,儿行千里父亲也会担心。他膝下只有这么个儿子,只有孟麟。
孟麟没有母亲,小时候怕他冷怕他热怕他饿着渴着。长大了又怕他不学无术,怕他成了寻常浪子,最后误了一生。所幸这孩子天赋异禀,比常人都聪慧,虽然一贯吊儿郎当,但也是品格端正,否则怎么可能与沐王成了知己好友。
孟行舟觉得,欠了儿子太多。
欠下母爱,就如同欠了此生还不了的债,所以平素任凭孟麟恣意,他都不会做声,默默的收拾摊子亦甘之如饴。
孟麟回到屋里,随即让秋朝收拾了行囊。
秋朝在一旁望着面色凝重的孟麟,小心翼翼的开口,“公子,咱能不走吗?这一走可就闯了大祸,保不齐会连累相爷。”
“让你收拾就收拾,废什么话?”孟麟瞪了他一眼,“我爹尚且什么都没说,你担什么心?到底我是他儿子,还是你是他儿子?”
“当然公子是。”秋朝撇撇嘴,麻利的收拾行囊,“可是公子,咱们走了,相府不就冷冷清清了吗?相爷见不着您,得多担心?”
孟麟轻叹一声,“快些,再说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秋朝即刻闭嘴,再也不敢多言。
上了马车,孟麟转头看一眼门庭光耀的丞相府大门。这一走,就会变成旁人的文章,到时候自己回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丞相府?
“公子,真的要走啊?”秋朝又问。
孟麟就着秋朝脑门上就是一个爆栗,“都问了无数遍,走走走走走!烦不烦!”他略显暴躁的将车帘子放下,转身坐在车内,“出发。”
骑马太累,他这厢还带着玩性,干脆坐着丞相府的马车,大摇大摆的出京。
孟麟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把消息通知了南陵侯府。
宋明成冷笑两声,瞧着宋久清道,“爹,现在可是送上门来的,咱——不要白不要!”
“孟行舟这只老狐狸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这个时候把儿子送出京,难不成是另有打算?”宋久清毕竟跟孟行舟同朝为官多年,比儿子多长了几个心眼,也没少年人这般急躁。
宋明成一愣,“爹的意思是,这里头也许大有文章?”
宋久清点了点头,“没错。孟行舟处事惯来滴水不漏,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儿子出京,不是给自己招黑吗?他虽然是辅政大臣,可臣子毕竟是臣子。皇上能不能醒来尚且两说,这太子殿下乃是咱们的本家,说到底他最后的落处会是哪儿,他心知肚明。”
“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能放任儿子出京,只怕其中有诈。为父不能冒险,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轻易动他。丞相毕竟是丞相,百官之首不是说说而已。”
“是要皇帝还没死——”宋明成道。
下一刻,宋久清快速捂住宋明成的嘴,慌忙走到门外左右观望,确信无人,这才小心的合上书房的门窗。转身,压低了声音怒斥宋明成,“你不要命了,这话都敢说。隔墙有耳不知道吗?如果教人听了去,来日皇上苏醒,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我。”
宋明成面上一紧,慌忙俯身作揖,“儿子知错。”
“祸从口出,谨言慎行不知道吗?”宋久清疾步走回宋明成跟前,“如今毓亲王已经是储君太子,咱们是贵妃的娘家人,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落人手柄,否则一旦船反了,咱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一个都跑不了。明白吗?”